朱元璋问道：“可听明白了？”
几个世子互相看了看，躬身道：“孙儿明白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挥手道：“朕乏了，尔等先行退下吧。”
尽管早已感到身心俱疲，然而被安置在长乐巷一处院落中的燕王府众人，却无人愿意休息，竟不约而同的聚集在了厅堂中等候消息。
在房中不停踱步，眉头紧锁的张辅，终于忍不住问道：
“张兄弟，你的那个万民书，当真会打动皇上吗？”
张升笑道：“将军这便说错了，万民书乃是铁参政所书，上面署名的更是数万山东百姓，岂能说是张升的？”
张辅急道：“我的好兄弟，这当口你就别再咬文嚼字了，你自是明白我的意思。”
张升也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此乃天子脚下，将军可要慎言。
万民书是张升出的主意不假，但却是山东数万灾民的心之所向。”
说这话时，张升暗暗指了指窗外，示意隔墙有耳。
张辅登时会意，颔首道：“不错，是我失言了。”
随即他悄悄走到门边，猛地推开了门，果然看到窗边，站着一个捧着果盘的侍从。
那侍从大惊，赶忙说道：“小的奉命给几位大人送水果。”
张辅也不点破，只是笑道：“有劳了。”
待那侍从放下果盘走后，张辅索性不再关门，走到张升身边，悄声问道：
“兄弟怎知窗外有人？”
张升苦笑道：“即便远在千里之外的藩王和臣子，今上都会进行严密监视。
对于咱们这些眼皮底下的人，又怎么可能不安插耳目？”
张辅正要再开口时，马和已搀扶着朱高炽走了进来。
见朱高炽面有忧色，原本十拿九稳的张升，也不禁心中一沉，赶忙上前问道：
“莫非万民书没有起到效果，圣上还是从重处置了？”
朱高炽摇了摇头，叹道：“那倒没有，皇爷爷只是罚没了些银钱了事。
不过明日检阅军队后，我们几个世子还要赶到锦衣卫校场进行比武，这可如何是好。”
张升闻言，不禁打量起眼前的妹夫，实在很难将这位将近三百斤的肥胖青年，同比武两个字联系在一起，却也只得硬着头皮问道：
“不知此次比武，都要比试些什么？”
朱高炽愁眉不展的说道：“先较量骑术，再比试射箭，最终，则由各王府世子指挥百人作战。
本王思来想去，最不至于给燕王府丢脸的竟然是最后一项。
毕竟我尽管没有指挥军队的经验，然而张辅、柳升却是不可多得的猛将，从北平带来的也皆是久经沙场之兵。”
听了这番话，厅堂中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因无人不知，朱高炽连上马都甚是费力，又何谈骑术可言；
至于射箭，朱高炽早年虽然接受过正规的箭术培训，但这位喜静厌动的燕世子，不仅早已搁置多年，而且由于身躯肥胖而非健硕，根本就没有百步穿杨的力气。
先前默不作声的杨士奇，上前说道：“殿下若是不想参加比武，下官倒是有一个法子。”
随即便将自己的方法说了出来。
朱高炽听后，虽觉得此法可行，却还是有些迟疑，问道：
“可若是如此行事，皇爷爷当真不会怪罪么？”
杨士奇道：“下官也没有十足把握，不过为今之计，怕是也只得如此了。”
见朱高炽还是难以决断，张升上前附耳道：
“临行前，咸宁郡主曾特意找到下官，说今上最是体恤百姓和军士，因此下官也认为，杨教授的计策可行。”
朱高炽这才点了点头，亦对张升没有当众说出与咸宁郡主见面之事感到满意，道：
“那便依杨教授所言行事。”
张升道：“按着王爷的意思，是想让殿下借助此次阅兵一显身手，所以最后的排兵布阵，殿下倒不妨参与。
只要拔得头筹，相信燕王府在圣上心中的印象，会进一步得到改善。”
朱高炽有些为难的说道：“二伯在藩地的声名虽不甚佳，但带兵却着实有些手段。
今年正月，才刚刚在洮州征服了叛藩，大胜而归，手下不乏精兵强将；
至于三伯，就更不必多言，这些年来南征北讨、统军筑城，麾下猛士如云；
也唯有周王叔，对军事毫无兴致，整日研习文学与药理，不过可惜的是，与周王府对阵的是晋王府……”
年轻气盛的柳升听到这里，忍不住主动请缨道：
“殿下莫要长他人志气，末将不才，明日就算拼上这条性命，也绝不会给殿下丢人！”
张辅闻言，不禁暗暗瞪了柳升一眼，心道：
我自是不怕那几个王府的人，可常言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你柳升在说大话前，也不先看看咱们世子，像是会统兵打仗的人么！
可既然同袍话已至此，张辅也不能甘居人后，否则日后在燕王府又哪里还有前程可言？
因此张辅只得跟着说道：“末将附议，我等断然不会辱没了燕王府的名声！”
朱高炽行事虽沉稳可靠，却毕竟还只有十八岁，也是个有着一腔热血的年轻人。
听了两名部将慷慨激昂的请战言语后，当即说道：
“好，那我等明日，便和他们一较高下好了！
即便胜不了晋王府，也绝不能让秦王府给比下去！”
柳升拱手道：“末将遵命！”
张辅领命后，却抛出了一个难题：“不知殿下打算以何种阵型对敌，末将也好连夜挑选步卒并加以训练，以免仓促应战，失了默契。”
朱高炽回忆了片刻后，皱眉道：“古时候的《孙子兵法》、《尉缭子》、《吴子》，以及唐宋时期的《太白阴经》和《虎钤经》，父王昔年都曾让我读过。
可一来我未曾深加研习，只是知晓其中所记的阵法，却不通个中精妙之处。
二来更没有对敌使用的经验，因此诸位若有良策，但说无妨。”
杨士奇善于谋划，王艮精于经史，对于军事方面至多也只能纸上谈兵，因此皆闭口不言。
柳升率先说道：“莫不如用雁形阵，此阵轻盈迅速，又易于指挥，燕王殿下就曾多次使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