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萨满之帐，古卷秘辛
乌恩长老的决定很快得到了执行。拓跋锋领命而去，帐内暂时只剩下两位长老和沈墨、苏婉清四人。兽油灯的火苗跳跃着，在众人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巴图长老依旧有些气闷，抱臂站在帐门附近，目光不时扫过沈墨，带着审视与仍未完全消散的疑虑。乌恩长老则示意沈墨二人坐下，亲自用一把古朴的铜壶为他们斟上一种色泽深红、散发着淡淡血腥气与草药味的热饮。
“北原苦寒，饮此‘赤阳血酒’可驱散侵入骨髓的寒气。”乌恩长老的声音平和，仿佛刚才讨论的并非生死危机，而是寻常待客。
沈墨道谢接过，指尖触到温热的石杯，一股暖意顺着手臂蔓延开来，确实驱散了不少寒意。他浅尝一口，味道辛辣中带着奇异的回甘，体内气血似乎都活跃了几分。苏婉清犹豫了一下，也接过酒杯，但她只是捧在手中，并未饮用，玄天宗的戒律让她对这类明显带有血食气息的东西心存排斥。
“小友不必拘谨。”乌恩长老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此酒乃是以耐寒妖兽的精血，辅以九种阳属性灵草炼制，并非邪物。我霜狼部生于斯长于斯，万物皆可为我所用，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此乃生存之道，与中土炼丹服药，本质并无不同，只是形式粗犷些罢了。”
苏婉清闻言，微微一怔，看向手中酒杯，再看向长老平和的目光，终于轻轻抿了一口。热流下肚，她苍白的脸色果然红润了些许。
“长老见识广博，晚辈受教。”苏婉清轻声道。
乌恩长老摆摆手，“活得久了，见得多了，便知这世间许多事，并非只有黑白两面。力量亦然。”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沈墨身上，“沈小友，老朽观你气息，虽与那涧底魔物同源而出，却更为古老纯正，且……似乎被一股清静中和之力所约束，可是如此？”
沈墨心中凛然，这乌恩长老的眼力果然毒辣。他略一沉吟，决定部分坦诚：“长老慧眼。晚辈体内确有一股不受控的异力，近日偶得一番机缘，初窥一门名为《无为道心》的静心法门，方能稍加引导，不至彻底迷失。”
“《无为道心》……”乌恩长老眼中精光一闪，喃喃重复了一遍，随即颔首，“果然是其理。顺应自然，无为而治，乃是驾驭强大力量的至高心境之一。你能得此机缘，实属不易。”他话锋一转，“然而，黑风涧底那物，其力量本质与你同源，却走向了截然相反的极端——狂暴、混乱、吞噬。你此次前去，既是危机，或许也是你进一步理解、甚至掌控自身力量的契机。”
正说话间，帐帘被掀开，拓跋锋带着一人走了进来。来人正是之前见过的老萨满阿如汗。他依旧穿着那身厚重的萨满袍，脸上白色油彩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诡异，手中握着那根镶嵌幽蓝宝石的骨杖。他进入帐内，先是对两位长老躬身行礼，然后目光便立刻锁定了沈墨，那双清澈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穿透皮肉，直视灵魂深处。
“阿如汗，这便是沈墨小友。”乌恩长老介绍道。
阿如汗萨满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走近沈墨，围绕他走了一圈，鼻翼微微翕动，像是在嗅着什么。最后，他在沈墨面前站定，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尖距离沈墨的眉心只有寸许距离停下。一股冰凉但并无恶意的灵识探了过来。
沈墨强忍着没有运功抵抗，他知道这是对方在确认什么。怀中的镇界碑拓文再次传来微热，而体内的烛龙血脉则像是遇到了某种古老的、与之同层次的存在，微微震颤着，既非敌意，也非亲近，更像是一种……古老的共鸣。
片刻后，阿如汗萨满收回手指，眼中惊异之色更浓，他对乌恩长老点了点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大长老，此子……确与‘古神之遗’有关联。他身上的‘源血’虽稀薄，却极为纯粹，远非涧底那失败品可比。而且，有‘镇’之气息相伴，怪哉，怪哉……”
“古神之遗？镇之气息？”乌恩长老眉头微蹙，显然这两个词触及了部族更深层的秘密。
阿如汗萨满转向沈墨，语气凝重：“年轻人，你可知黑风涧的来历？”
沈墨摇头：“只听拓跋兄提及，乃是上古一处天魔实验场废墟。”
“天魔？哼，那是后世胜利者的说法。”阿如汗萨满冷哼一声，“在我部最古老的传承记载中，那里是‘神陨之地’。上古时期，有域外‘古神’（或可称为‘混沌神魔’）降临此界，其力量远超此界生灵想象。他们在此进行各种试验，试图创造更强的眷属或容器。黑风涧，便是其中一处试验场。后来，古神之间爆发战争，或因试验失控，此地被遗弃，大部分试验体被销毁，但有一个最特殊的‘融合体’无法被彻底消灭，只能被封印。”
他顿了顿，骨杖顿地，发出沉闷声响：“那‘融合体’，试图融合多种古神血脉，包括你身上所负的那种……时间与混沌的至尊之力。但它失败了，血脉冲突，神智崩毁，变成了只知痛苦与毁灭的怪物。我霜狼部先祖，曾受一位较为友善的古神点化，得其部分传承，故世代留守北原，亦有看守此地封印之责。”
这番秘辛，让沈墨和苏婉清都听得心神震动。这远比他们之前了解的天魔之说更为古老和宏大。域外古神？混沌神魔？这似乎解释了烛龙血脉的真正来源，也揭示了黑风涧危机的本质。
“所以，那怪物感应到沈兄的血脉，才会异常躁动？”拓跋锋恍然大悟。
“不错。”阿如汗萨满点头，“同源之力，对它而言既是极度渴望的‘补品’，也可能成为引动其体内力量彻底崩溃的‘毒药’。关键在于如何引导。”他看向沈墨，“你的《无为道心》或许是关键。那怪物体内力量混乱失衡，若能以‘平衡’之道引导，或可让其力量内耗，甚至……重新封印。”
“如何做？”沈墨沉声问道。
阿如汗萨满从怀中取出一卷由某种不知名兽皮制成的古老卷轴，摊开在桌上。卷轴上绘制着复杂的图案和无法辨认的古老文字，中心处有一个模糊的、多首多臂的扭曲形象，周围环绕着各种符文。
“这是先祖传下的封印阵图残卷。”阿如汗萨满指着卷轴中心，“此处乃封印核心，但年久失修，加之那怪物不断冲击，已有多处破损。我们需要有人能深入核心区域，以同源之力为引，结合我部萨满之术，暂时激活残存封印，将其重新压制。”
他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沈墨：“此人非你莫属。但过程极其凶险，你需要直面那怪物的疯狂意志，还要控制自身血脉不被其吞噬或引动失控。苏姑娘……”他转向苏婉清，“你的玄门清心之法，或可在关键时刻护住他心神一线清明。”
任务明确，风险也赤裸裸地摆在面前。这已不是简单的交易，而是一场赌上性命的豪赌。
沈墨沉默地看着那卷古老的阵图，感受着怀中拓文的温热和血脉深处的悸动。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这不仅是为了碑文线索，也是为了验证自己掌控血脉的道路，更是为了应对这源自上古的危机。
“我需要详细研究这份阵图，以及具体的行动步骤。”沈墨最终开口，声音平静却坚定。
乌恩长老脸上露出欣慰之色，拓跋锋拍了拍他的肩膀，巴图长老也收起了几分轻视。苏婉清则悄然握紧了手中的剑柄，目光坚定地望向沈墨。
深入魔窟，直面上古凶物，一场关乎生死与信念的冒险，即将在这北原风雪中展开。而沈墨不知道的是，当他应下此事时，远在寂灭寒宫的某处密室内，一枚监视黑风涧的水晶球，悄然亮起了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