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帐中夜谈，理念交锋
黑风涧深处传来的恐怖嘶吼与喷涌的魔气，让斜坡上的三人瞬间绷紧了神经。冰护符形成的屏障在浓郁魔气的冲击下剧烈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退！先撤回去！”拓跋锋当机立断，深知在此地硬抗绝非明智之举。他猛然后撤，同时向沈墨和苏婉清喝道。
沈墨一把拉住因灵力消耗过大而身形微晃的苏婉清，凭借强横的肉身力量，迅速向斜坡上方退去。他体内的烛龙血脉在如此近距离接触那精纯魔气后，产生了一种奇异的灼热感，并非失控，更像是一种遇到同等级别力量时的本能警惕与排斥。
三人迅速退至黑风涧边缘，那令人心悸的嘶吼声渐趋微弱，但空气中弥漫的压抑感并未减轻分毫。
“那东西……比想象中更麻烦。”拓跋锋脸色凝重地望了一眼深不见底的裂谷，“看来古籍记载不虚，下面封着的绝非普通魔物。今日准备不足，不宜再探。”
沈墨沉默点头，他能感觉到，涧底那存在的力量层级极高，但其状态极不稳定，充满了痛苦与狂乱，与他在幽冥渊感受过的、相对有序的天魔残魂截然不同。这更像是一个……失败的造物。
苏婉清调息片刻，苍白的脸色稍缓，她看向拓跋锋，语气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拓跋队长，贵部此前可知这黑风涧深处具体封有何物？”
拓跋锋摇了摇头，一边带领二人沿着原路返回霜狼部营地，一边沉声道：“部族古籍只模糊提及，此地是上古一处天魔实验场废墟，封印着一个因实验失败而失控的‘残次品’。历代萨满都警告后人不得靠近深处。近些年封印松动，魔气外泄愈发严重，才成了部族的心腹大患。”他顿了顿，看向沈墨，“没想到，今日竟能引动如此异象。沈兄弟，你似乎对那魔气有所感应？”
沈墨心中微凛，知道拓跋锋看似粗豪，实则心细如发。他略一沉吟，避重就轻道：“晚辈曾接触过类似的天魔气息，故有些微感应。此地魔气更为暴戾混乱，想必那被封存的存在，已濒临彻底疯狂。”
拓跋锋目光深邃地看了沈墨一眼，没有继续追问，转而道：“先回营地，从长计议。此事，需禀明长老，尤其是乌恩长老。”
返回营地的路上，气氛沉闷。第三小队全军覆没的惨状和黑风涧深处的恐怖，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沿途遇到的霜狼部战士看到他们凝重的神色，都默默行礼，眼神中带着询问与忧虑。
回到营地中心那座巨大的熊皮帐篷时，乌恩长老和巴图长老早已等候在内。帐内燃着一种带有清神效用的香料，驱散了几分从外界带回的魔气阴霾。
“情况如何？”乌恩长老直接问道，睿智的目光扫过三人。
拓跋锋将黑风涧所见详细禀报，尤其强调了那具上古天魔战士的遗骸、第三小队的死状，以及涧底传来的恐怖嘶吼和魔气喷发。
听完叙述，巴图长老一拳捶在身旁的木桩上，怒道：“果然是那些鬼东西在作祟！必须彻底毁了那鬼地方！”
乌恩长老则显得更为冷静，他看向沈墨和苏婉清：“二位小友，依你们之见，此事当如何应对？”
苏婉清思忖片刻，道：“那魔气精纯暴戾，侵蚀性极强，且源头的力量深不可测。强行剿灭恐非上策，风险极大。若能寻得加固封印之法，或可暂时遏制其危害。”
沈墨接口道：“苏姑娘所言有理。晚辈觉得，那被封存之物状态极不稳定，似在承受巨大痛苦。其力量虽强，但或许因其‘失败’与‘混乱’，反而存在可乘之机。关键在于了解其本质与封印的弱点。”他说话间，下意识地抚摸着怀中那微微发热的镇界碑拓文。
乌恩长老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洞察敏锐。不错，据古老传言，那并非成功的天魔战士，而是一个试图融合多种强大血脉却最终失控的‘融合体’。它拥有可怕的力量，却无相应的神智控制，被自身的痛苦和毁灭欲支配。上古大能无法将其彻底消灭，只能封印于此。”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我霜狼部世代居住于此，一方面是为了看守此地，防止封印被破坏；另一方面，也是想借助这极北苦寒之地磨砺自身，追求不依赖外魔的、属于我们自己的力量之道。”
这番话，让苏婉清眸光闪动。她自幼接受的教诲，便是魔修皆乃邪道，沉溺力量，危害苍生。但眼前这霜狼部，显然有着不同的理念。
拓跋锋适时开口，声音铿锵：“我霜狼部信奉的是最古老的生存法则——力量源于自身，用于守护家园与族人。掠夺与吞噬或许能速成，但那犹如饮鸩止渴，终将迷失自我，沦为力量的奴隶。那天魔势力欲吞噬万物以求进化，与我部理念背道而驰！”
帐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兽油灯的火苗跳动，映照着众人各异的神色。
沈墨心中波澜起伏。他身负烛龙血脉，这力量既是诅咒，也可能成为拯救的关键。霜狼部对力量的看法，与他一路走来对《无为道心》的感悟隐隐相合——力量本身无善恶，关键在于掌控力量的心。一味压制与一味放纵，皆是歧路。
“所以，”乌恩长老再次看向沈墨二人，目光变得严肃而郑重，“老朽之前的提议依然有效。二位若愿助我部解决黑风涧的危机，无论成败，霜狼部都将视二位为真正的朋友。关于《无为道心》碑文的下落，老朽必知无不言。”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而且，老朽隐隐觉得，沈小友你身上的特殊之处，或许正是解决此次危机的关键。那‘融合体’乃血脉实验的失败品，而小友你……似乎对血脉之力有着超乎常人的理解与承载力。”
此言一出，帐篷内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沈墨身上。巴图长老眼神锐利，拓跋锋若有所思，苏婉清则流露出担忧。
沈墨感受到怀中的镇界碑拓文似乎又温热了一分。他知道，乌恩长老的话并非全为试探，或许真的看出了些什么。这黑风涧的危机，与他追寻碑文的目标，以及他自身的血脉秘密，已然交织在一起。
是冒险一搏，换取至关重要的线索和可能的盟友，还是谨慎退出，另寻他法？
沈墨深吸一口气，迎着乌恩长老的目光，缓缓道：“长老慧眼。晚辈愿尽力一试，但需更周详的准备和对那‘融合体’更深入的了解。”
他没有直接答应，却表明了态度。风险与机遇并存，这是他不得不走的路。
乌恩长老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很好。那么，我们便好好筹划一番。锋儿，去请阿如汗萨满过来，我们需要他的知识和符文之力。”
夜幕彻底笼罩了北原，霜狼部的营地中，一场针对黑风涧秘密的行动，正在悄然酝酿。而沈墨不知道的是，在他做出决定的瞬间，远在黑风涧深处，那双充满痛苦与疯狂的眼睛，似乎隔着无尽的黑暗与岩石，再次朝着营地的方向，投来了模糊的感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