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门口吹进来，拂过她发热的脸颊。
苏漾站起身，没有看陆承骁一眼，她的手指已经不抖了，但心跳还在乱。
她把速写本合上，夹在腋下，转身朝酒吧后门走去。
玻璃门推开时发出轻响，夜气一下子涌上来。
她踏上露台台阶，脚步放慢，外面安静，只有远处城市的光晕浮在天边，风吹得栏杆微凉。
她靠在铁艺围栏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左手腕上的红绳不见了，胎记露在外面，一圈浅红的压痕还留在皮肤上。
她记得刚才在酒吧里，陆承骁扯走红绳的动作干脆利落。
身后传来开门声。
她没回头，但肩膀绷紧了。脚步声很稳，皮鞋踩在石板上，一步一步靠近。
他停在她斜后方，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让她感觉到他的存在。
“你出来很久了。”他说。
声音比刚才低，不像在关心，更像在确认什么。
苏漾没答话。她不想说话，也不想解释自己为什么来这儿。
她只是需要一点空间，一点没人盯着的时间，好弄清楚刚才在酒吧里发生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可他跟来了。
他不会给她喘息的机会。
陆承骁往前走了半步，目光落在她手腕上。他看见那道红痕，眉头一动。
下一秒，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动作不重，却突然，苏漾猛地抬头，想抽手，但他握得很稳，拇指直接压在那圈红印上，来回摩挲了一下。
“他打的？”他问。
语气不是疑问，是确定后的质问。
苏漾摇头，“不是。”
“那是怎么来的？”
“我不记得。”
“你不记得？”他冷笑一声，手上力道加重了一分，“江明昊泼你酒的时候抓过你这里，对不对？我看得见。”
苏漾闭了嘴。
她没想到他注意到了这些细节，她以为他只是路过，出手帮忙，立个威风，但她错了。
他一直在看，从头到尾都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陆承骁盯着她的眼睛，“下次再有人碰你这里，我会让他整条手臂废掉。”
他说得平静，可苏漾听得清楚，每一个字都带着杀意。
她终于开口：“你没必要管这么多。”
“我已经管了。”
“我们才认识几个小时。”
“时间够不够，我说了算。”
他松开她的手，却没有退后，反而又逼近一步，一手撑在她身侧的雕花柱上，将她困在臂弯和石柱之间。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小，他的呼吸落在她耳边，温热，缓慢。
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着烟草的气息。
“你怕我？”他低声问。
苏漾没动。
她知道自己应该推开他，应该转身离开，可她站在原地，连呼吸都不敢太重。她不怕他吗？
怕！但她更怕的是，自己居然不想逃。
陆承骁低下头，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如果你现在走，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但你要记住——”他顿了一下，“一旦你留下，就别指望还能全身而退。”
苏漾的手指攥紧了栏杆。
冷铁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她知道他在威胁她，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她：接下来的事，由不得她选。
可她还是没动。
露台角落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一个服务生抱着香槟桶从转角处走出来，看到两人姿态，立刻停下。
他目光扫过苏漾被封锁的身影，又看向陆承骁贴近的侧脸，眼神变了变。
三秒钟后，他转身离开，脚步放轻，像是什么都没看见。
陆承骁没有理会，他依旧低着头，视线锁住苏漾的侧脸。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脸颊泛红，嘴唇抿成一条线。
他知道她在挣扎。
他也知道，她已经在动摇。
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轻轻擦过她耳后的发丝，将一缕散落的黑发别到耳后。
这个动作很轻，近乎温柔，可配上他此刻的姿态，却显得更加压迫。
“你今晚喝了两杯酒。”他说，“第三杯还没喝。”
苏漾终于转头看他，“你还想让我做什么？”
“我没让你做任何事。”他嘴角微扬，“是你自己选择留下的。”
“这不算选择。”
“对你来说，已经是了。”
他收回撑在柱子上的手，却没有退开，反而用指腹轻轻划过她下巴的线条，迫使她抬头直视自己。
“你恨江明昊。”他说，“你也想让他付出代价，但你不敢动手，因为你怕输，而现在，有个人愿意替你出头，你却在犹豫要不要接受。”
苏漾喉咙发紧。
她说不出话。
他说得太准了，准得让她觉得可怕。
她确实恨江明昊，恨他毁掉她的作品，毁掉她的名声，毁掉她对人的信任。她想过报复，但她不敢。
她怕事情变得更糟，怕自己连最后这点立足之地都保不住。
而现在，这个人站在她面前，说要为她毁掉对方的一切。
她不该心动的。
可她心动了。
陆承骁看着她眼中的波动，终于笑了，不是嘲讽，也不是得意，是一种真正的情绪释放。
他俯身，再次靠近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再敢碰你的人，我让他右手再也拿不了画笔。”
他说完，直起身，后退一步。
苏漾站在原地，背靠着冰冷的石柱，耳边还残留着他说话时的温热气息。
她的手腕上有他指腹压过的痕迹，脸上有夜风吹过的凉意。
她一句话也没说。
陆承骁整理了下西装袖口，看了她一眼，“你还有时间想。”
他转身走向露台门口，步伐沉稳。走到一半，他又停下。
“如果你决定好了，”他头也不回地说，“第三杯酒，我还在等。”
门被推开，又轻轻合上。
露台上只剩苏漾一个人。
风还在吹，卷起她的长发。她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耳后被他触碰过的地方。
那里有一点发烫。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那圈红痕还在。她没有遮，也没有躲。
远处城市灯火通明。
她站在黑暗里，心跳又一次开始加速。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
苏漾猛地抬头。
露台的门被推开一条缝，一只手伸了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