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越泽来到王辰锟办公室时，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
窗户虽然敞开着，但屋内的烟雾仍未散尽，显然王辰锟和组织部长何昊乾已经在这里谈了不短的时间。
柳越泽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绷紧了一根弦。自己刚上任，王辰锟就急着研究人事调整，用意不言自明——他是想借机掌控丰都县的局面。
王辰锟见新任县长进来，连忙笑着起身：“柳县长来得正好，何部长刚才跟我汇报工作，我们聊到干部调整的问题，正想听听你的意见。”
柳越泽在萧鹏赋身边当秘书多年，见惯了这种场面。省级机关里厅级干部的任免博弈，背后往往牵扯着更复杂的势力较量，远比县里科处级干部的调整要激烈得多。他很快调整好心态，微微一笑：“王书记是班长，您来安排就好。”
“这怎么行？”王辰锟故作严肃地摆手，“民主集中制还是要讲的，你是县长，人事调整不能不尊重你的意见。”
柳越泽神色坦然：“我刚到丰都，对县里的情况还不熟悉，这次的人事调整，我没什么意见。”
王辰锟心中暗喜。他这次调整干部，明面上是为了优化队伍，实则暗藏两个目的：一是试探柳越泽的权力欲望，二是为陆烨设局。柳越泽的不争不抢，反而让他松了口气。
“既然柳县长这么说，那我们就先初步沟通，大家回去再斟酌一下，等开常委会时再正式研究。”王辰锟见好就收，毕竟柳越泽背景不简单，他也不敢太过专断。
柳越泽心中冷笑，面上却温和回应：“王书记费心了。”
“都是为了工作。”王辰锟话锋一转，语气凝重起来，“现在全国扫除边缘势力工作即将开始，我们丰都县压力不小。尤其是胜郊司法所，盛世集团在胜郊开发区征地，矛盾频发，必须派个得力的人去坐镇。”
柳越泽眸光微动，终于切入正题了。
原来是想把陆烨调去胜郊司法所。他早已摸清丰都官场的派系，秦韶是王辰锟的人，而陈兴出事前拼命想当上县政府秘书长，背后必然有王辰锟的支持。如今陈兴落马，王辰锟自然要拿陆烨开刀。
“扫除灰色地带是首要任务，必须重视。”柳越泽正色道，“我会和秦韶书记、司法局长认真研究，选派精干力量去胜郊司法所。”
王辰锟满意地点头：“司法局是县政府下属部门，但有什么需要我支持的，我一定全力配合。”
“多谢王书记。”柳越泽微笑致意。
“柳县长客气了，我们携手并进，才能带领丰都县更好发展。”王辰锟说得慷慨激昂。
柳越泽表面应和，心中却暗讽：一个只顾争权夺利的政客，怎会真心为丰都县谋发展？
会议又讨论了几个人选后结束。柳越泽回到办公室，关上门沉思良久，最终拨通了芮永昌的电话。
这位县政府秘书长自从柳越泽上任后，一直保持着谨慎的距离。此刻被新县长突然召见，芮永昌心中不免忐忑。
“芮秘书长请坐。”柳越泽亲切地招呼道。
芮永昌没有坐下，而是恭敬地站在桌前：“县长有什么工作尽管吩咐。”
“坐下说，有件事想听听你的意见。”柳越泽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推拒的坚定。
芮永昌谨慎地坐下，心中警铃大作。
“芮秘书长在县政府工作多年，能力突出，任劳任怨，口碑很好。”柳越泽一边为他倒茶，一边说道。
芮永昌心中一紧，这是要动自己？
“找你来，是想请你帮个忙。”柳越泽将茶杯推到他面前，观察着他的反应。见芮永昌如此珍惜现有的职位，柳越泽反而对他多了几分好感——这样的人做事一定会认真负责。
“县长请讲。”芮永昌坐直身子。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关于县政府一些人员的调整。过两天县委要研究一批干部的任用，其中就包括县府办主任这个空缺。”柳越泽顿了顿，“芮秘书长在这方面比较熟悉，想听听你的建议。”
芮永昌心中一震。商量人事调整却找自己这个秘书长，目标显然不是自己，那就只能是陆烨了。他和陆烨都是刘鸿晖的旧部。人虽跳楼了，但余威仍在。
他此刻不禁为陆烨担忧。
“要不……让副主任陆烨接任？”芮永昌试探着问。
柳越泽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叶。
芮永昌的心沉了下去。看来陆烨不仅与县府办主任无缘，还可能被调离。
“芮秘书长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柳越泽放下茶杯，微微一笑。
“我考虑不周，让县长见笑了。”芮永昌自嘲道。
“芮秘书长太谦虚了。”
“县长忙，我先出去了。”芮永昌起身告辞。
望着芮永昌离去的背影，柳越泽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个秘书长他不会动刘鸿晖重用过的人，人品值得信任。在丰都县尚无自己人的情况下，芮永昌至少不会背后捅刀。
而他真正的目的，是要通过芮永昌的嘴，让陆烨提前知道调动的风声。他想看看，这个让萧鹏赋特意叮嘱要“特殊关照”的年轻人，会作何反应。
芮永昌一出门，就匆匆走向陆烨的办公室。走廊里光线昏暗，他的脚步在空旷的楼道里发出清晰的回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