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直播间人数从三位数跳到了四位数，弹幕开始刷屏。
“这小卖部看着接地气啊！”
“老板娘有财神爷没？”
“酸枣多少钱一斤？我下单！”
她咽了口唾沫，把货架上的泡面往旁边推了推，腾出一块空地，摆上一个石头底座。那是她昨天翻箱底找出来的旧货，灰扑扑的，连个雕花都没有。
“家人们看好了！”她清了清嗓子，“这就是罗段勇雕财神爷用的那个同款石头底座！正宗懒人村出品，开过光的！限量十件，先拍先得！”
弹幕立刻炸了。
“真的假的？”
“我也要一个！”
“主播别吹牛，你这石头连字都没刻。”
王婶脸一红，赶紧补了一句：“现在没有现货，但只要下单，我就联系木材厂专门订做！保证和原版一模一样！”
说完她自己都愣了一下。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不就是罗段勇那一套吗？
她偷偷抬头看向村口方向。罗段勇还躺在那张破竹椅上，蛇皮袋挂在竹竿上，手机朝下。他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可她知道他在听。
半小时前，她还在柜台后面犹豫要不要开直播。那时候游客一批接一批往村口跑，就为了看那个树根雕的财神爷。有人问她能不能代购，她随口说了句“我问问”，结果对方直接扫码转了五百定金。
她拿着手机发愣，心想：这钱赚得太容易了吧？
再一看罗段勇，还是那副死样子，躺着不动，啥也不干，钱哗哗地进。她越想越气，又有点服气。
于是她翻出支架，插上电，按下录制键。
刚开始她说得磕磕巴巴，介绍辣条都说成“辣条条”。没人看，也没人买。直到那个观众问：“你家有财神爷吗？没有我不下单。”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泼醒了她。
卖吃的不如卖“发财”。
她立马改口风，扯出“同款底座”“开光限量”这些词，还真有人信。第一单五分钟后成交，二十块，包邮。
接着第二单、第三单……订单越来越多，直播间人数蹭蹭涨。
她越说越顺，声音也大了起来：“这酸枣是我今早亲手摘的！甜得很！吃了保你财运滚滚！想要的扣‘想要’！”
弹幕刷起一片“想要”，还有人打赏小花。
她咧嘴笑了，手心出汗，心跳快得像年轻时候赶集卖鸡蛋。
罗段勇这时睁开了眼。
他没动，只是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小卖部。王婶的直播间画面正投在手机支架上，标题写着：“刀子嘴婆婆的良心货！本地山货+财神爷同款底座！”
他摸了摸裤兜里的手机，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
【检测到竞争者出现，积分分走40%！】
【触发‘良性竞争奖励’机制，王婶直播间人气提升200%！】
他嘴角抽了一下，没说话。
积分少了是小事，关键是这动静有点大。王婶一个人搞直播，全村人都能看见。要是她真火了，以后谁还听他指挥？
但他转念一想，又笑了。
王婶卖的是他的概念，炒的是他的IP，赚的钱最后还得流回村里。她越卖力，懒人村名气越大，对他越有利。
这不叫抢饭碗，这叫帮忙拉客。
他干脆打开后台数据看了一眼。果然，自己粉丝在线数掉了十几个，全跑去王婶那儿刷礼物了。
有个ID叫“发财梦”的用户刚送了个飞机，留言说：“支持本土主播！比外面那些假 rural 博主强多了！”
罗段勇差点笑出声。这人怕是不知道，王婶才是最会装 rural 的。
他正想着，黑狗叼着一张纸跑了过来，放在他脚边。
他低头一看，是张广告传单：
“专业雕刻团队入驻洽谈——打造乡村艺术IP，零成本合作，收益分成。”
他瞄了一眼，随手折成纸飞机，手腕一抖甩了出去。
纸飞机飞过石墩，越过拖拉机轮胎，最后卡在电线杆中间，晃了两下，没掉下来。
王婶这时候走出小卖部，站在门口喘口气。直播已经进行四十分钟，她嗓子有点哑，但精神头十足。
她望着罗段勇的方向，张了张嘴，想喊他问问下一步咋办。毕竟这“同款底座”到底长啥样，她也没谱。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以前她天天骂这小子懒，现在倒好，她学着他说话做事，还学得挺像那么回事。
她觉得有点丢脸，又有点得意。
罗段勇这时抬起手，晃了晃手机。
她一愣，以为他要打电话，低头去看自己手机。
等她再抬头，发现他已经在笑。
“婶，”他开口了，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她听见，“您这带货能力，比我强啊。”
王婶脸一热，转身就往店里走，嘴里嘀咕：“胡说啥呢，我这不是跟你学的嘛。”
但她脚步轻快，嘴角压都压不住。
直播间人数突破五千，冲上了全省乡村带货榜第一。
弹幕疯狂刷新：
“老板娘太真实了！”
“我要十个底座，家里客厅书房全摆上！”
“能不能定制关公像？加钱也行！”
王婶坐回椅子，重新面对镜头，气势完全不一样了。
“家人们放心！”她拍着桌子，“我们懒人村的东西，不玩虚的！今天下单的，全都安排优先发货！而且——”她顿了顿，眼神瞟向村口，“而且我跟罗段勇打过招呼了，下个月的新作品，咱们直播间独家首发！”
罗段勇听到这句话，差点从竹椅上坐起来。
他还没答应这事！
但他看了看数据面板，发现王婶直播间刚刚完成一笔万元级订单，备注写着：“预付三尊神像定金。”
系统提示再次响起：
【检测到高价值交易促成，积分+500】
他慢慢躺了回去。
原来被人抢C位，也能加分。
他摸出锈哨子吹了一声。黑狗立刻站起来，朝小卖部门口走去。
王婶正说着话，忽然看见黑狗蹲在门口，歪着头看她，眼神像在说：你播够了吧，该轮到我主人出场了。
她咳嗽两声，调整麦克风：“呃……接下来给大家看看我们新到的野生蜂蜜……”
手机震动了一下。微信弹来一条消息：
“勇哥，文旅局说要把‘财神爷事件’写进乡村振兴案例库……”
他没回。
远处，一辆印着“XX文化投资”的商务车正缓缓驶入村口，车牌尾号是88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