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段勇站在自家门口，手里还端着那碗甜得发齁的鸡蛋茶。太阳照在松木棺材上，塑料布被风吹得哗啦响。他低头看了看碗底沉着的糖渣，没喝完就搁在门边石台上。
远处山路上，几辆挂着外地牌照的小车正慢悠悠开进村。他眯眼看了会儿，转身回屋翻出一堆粗竹筒。洗了晾干，把隔夜米饭拌上腊肉丁和香菇粒，加点山泉水封口，再插根细树枝当把手。一排五节竹筒整齐摆在村口老槐树下的石墩上。
黑狗蹲旁边歪头看他忙活，尾巴轻轻摇了两下。
罗段勇自己搬了张矮凳坐在树荫里，掏出手机刷视频。黑狗趴他脚边打盹。竹筒被太阳晒着，腊肉的油慢慢渗出来，混着米饭香随风飘开。
一辆房车停在路边，一家三口下车透气。小孩鼻子最灵，拽着爸妈往竹筒这边走。“爸，好香！”他指着石墩喊。
女人犹豫了一下，走过去问：“这卖吗？”
罗段勇头也不抬：“十块一个。”
她掏出十块钱。罗段勇拿起一个竹筒递过去。女人揭开盖子，热气腾腾冒出来，腊肉油亮，米饭晶莹。一家三口当场分着吃了，边吃边点头。
“真香。”男人说，“比景区那些盒饭强多了。”
他们吃完走人，临走还拍了张照发朋友圈。不到半小时，又有两辆车停下。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买了两个，说要带回去给朋友尝。另一个扎马尾的女孩一边啃竹筒饭一边直播，镜头对准竹筒说：“家人们看，山村土味午餐，才十块！”
罗段勇依旧不动声色，手机刷着短视频排行榜。黑狗耳朵竖起来，听见第三波游客走近的脚步声。
脑中突然响起喇叭音：“【检测到旅游吸引力，积分+1000！】”
他手指一顿，抬头望天。没人。系统界面浮现在眼前，像素风按键机样式，积分从4400跳到5400。
下一秒提示又来：“【达成‘乡村引流’初级成就，奖励：二十辆电动观光车（含充电设备），三日内送达】。”
他嘴角抽了下，心想这玩意总不能从天上掉下来吧。
可话没说完，他已经起身找木板。翻出半截粉笔，在板子上写：“明日试运营！坐电瓶车游全村，每人十元！”又画了条路线：村口—古桥—茶园—凤凰鸡舍—归程。
把牌子立在竹筒摊旁边。刚放下，黑狗叼来一张废纸，上面用爪印按了个歪歪扭扭的“车”字。
“你还会记事？”罗段勇踢了它屁股一脚，“行，算你有功。”
下午接连来了三拨人，看完竹筒饭又要问观光车的事。他点头说可以订，收了定金记在烟盒背面。有个戴眼镜的年轻人非要扫码付款，他掏出二手智能机晃了晃：“不支持电子支付，现金。”
那人愣住，最后还是掏了二十块，订了两人份。
太阳落山前，烟盒背面记了十七个人的名字和手机号。他把烟盒塞进蛇皮袋，拎着回家吃饭。
第二天竹筒饭卖得更欢。游客吃完就围着牌子看，有人问能不能提前体验。罗段勇摇头：“等车到了再说。”
王婶从小卖部探头看热闹，手里捏着一把零钱。她走过来问：“你哪儿来的观光车？租的？”
“系统送的。”
“哪个系统？供电所还是旅游局？”
“村广播改的。”
王婶翻个白眼，转身回店。可没过一会儿，她把货架上的酸枣礼盒往前推了推，又贴了张新标签：“搭配竹筒饭推荐款”。
第三天清晨，一辆物流卡车开进村口。司机跳下车问：“谁订的二十辆电动观光车？”
村民全围了过来。车上卸下一排白色小电动车，带遮阳棚，能坐四人。车身上还贴着“懒人专用车”字样。
“谁买的？”李二伯挤进来问。
“没人买。”罗段勇从人群里走出来，“送的。”
“骗鬼！”王婶叉腰，“哪有白送的道理？”
“不信你问司机。”
司机挠头：“我不管来源，只负责送到。签个字就行。”
罗段勇掏出笔，在单子上龙飞凤舞签下名字。黑狗凑过来，用脑袋蹭他腿。
二十辆车整整齐齐停在村道两侧。罗段勇打开第一辆车门，招呼游客上来。一对情侣第一个报名，交了二十块。他指了指边上站着的赵铁柱：“你开。”
“我？”赵铁柱瞪眼，“我不会啊！”
“方向盘往左转车往左，往右转车往右，踩电门走，踩刹车停。五分钟教会。”
赵铁柱硬着头皮上车。车子缓缓启动，沿着画好的路线开出去。一圈回来，游客直呼舒服，还要再坐一次。
罗段勇当场宣布：每辆车配一名村民驾驶，收入五五分成。
消息传开，报名开车的人排起队。李二伯抢到一辆，王婶的侄子也报了名。连平时不爱出门的刘桂芳都问能不能让她儿子试试。
当天中午，游客破五百。下午三点，突破八百。等到晚饭时间，蛇皮袋里塞满了红票子。
罗段勇坐在第一辆车副驾位置，腿上放着装钱的袋子，手里拿着烟盒改的记账本。他一笔笔核对着人数和金额，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手指翻页时有点抖。
黑狗脖子上挂了块纸板，写着“安全监督员”。有人想插队上车，它就低吼一声。小孩伸手摸车灯，它立刻挡在前面。
王婶站在小卖部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游客。手里攥着刚收的一叠零钱，数了三遍都没数清。她抬头看了看观光车队，又回头看了眼自家货架，默默把酸枣礼盒挪到了最显眼的位置。
天快黑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村道。车窗摇下一半，露出半张陌生的脸。司机问穿花衬衫的游客：“这村怎么突然这么多人？”
“你不知道？”花衬衫男嘴里嚼着竹筒饭，“网红打卡地，竹筒饭十块，观光车十块一人，还能看到五彩鸡。”
“五彩鸡？”
“对啊，听说下了彩虹蛋，值老钱了。”
司机听完，把车靠边停下，掏出手机开始录像。
罗段勇还在清点收入。他把最后一沓钱塞进蛇皮袋，拉紧收口绳。黑狗趴在他脚边，耳朵突然竖了起来。
村口最后一辆观光车缓缓启动，载着四个穿汉服的女孩。她们举着自拍杆，对着镜头喊：“姐妹们，这就是传说中的懒人致富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