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血染东城
寒风卷着黄沙扫过全州城东门，城墙上的旌旗被吹得猎猎作响，红底黑纹的旗面早已被硝烟熏得发暗，边角处还挂着几缕断裂的丝线，沾着暗红的血渍，在风里胡乱摇晃，像是在无声诉说着战场的惨烈。箭矢破空的锐响裹着刺骨的凉意砸在青灰色城砖上，“笃笃”声不绝于耳，箭尾的翎羽在昏沉的天光下划出细碎的残影，密密麻麻插在城墙各处，像一片枯败的杂草，有的箭身还在微微颤动，带着未散的杀气。城墙根下，尸体层层叠叠堆积着，青灰色的明军甲胄与黑色的清军甲胄混杂在一起，鲜血顺着城砖往下渗，汇成细细的小溪，顺着墙根淌进黄褐色的土地里，将泥土染成暗沉的赭红色，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尘土、硝烟与汗臭，刺鼻又呛人，让人胃里翻江倒海。
清军士兵抓着云梯上的横木，指甲狠狠抠进木头纹路里，留下深深的白痕，指尖磨得泛红，甚至渗出血丝，却依旧不肯松开。他们身上的黑甲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土，甲胄边缘的狼头徽章被血渍浸得发暗，却依旧在隐约的光线下泛着森冷的光，透着噬人的戾气。士兵们弓着身子，脊背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像一群蛰伏的野兽，一层层往城墙顶端攀援，嘴里偶尔发出低沉的嘶吼，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气，眼神里满是贪婪与狠厉——他们知道，攻破全州城，等待他们的便是劫掠与封赏。
刀小蛮握着长刀的手青筋凸起，指节泛着青白，刀身冷硬的触感顺着掌心传来，映出她苍白却锐利的脸。她生得极是英气，眉峰紧蹙如刀刻，眼尾微微上挑，原本清亮的杏眼此刻浸满了血丝，却依旧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寒刃，死死锁着下方攀爬的黑影。肩头的伤口被寒风扯得发疼，鲜血顺着黑色披风下摆慢慢渗出来，在披风上晕开一大片暗红，滴在青灰色的城砖上，瞬间被扬起的尘土裹成暗红印记，她却连眼尾都没扫一下，呼吸因极致的紧绷而微微急促，胸口起伏着，却依旧稳得吓人，周身的气场冷冽如冰，压得身边的士兵都不敢有半分懈怠。
“弓箭手，放箭！”刀小蛮沉喝出声，声音裹着浓重的杀气，穿透兵器碰撞的嘈杂，清晰地传到每一个士兵耳中。城墙内侧的弓箭手立刻从盾牌后探身，为首的弓箭手名叫赵磊，生得身材高瘦，手臂肌肉线条分明，常年拉弓的指节布满厚茧，他眼神锐利如鹰，手臂紧绷，将箭矢成排搭在弦上，喉间低喝一声：“放！”“咻咻”几声，箭雨朝着云梯射去，密密麻麻的箭矢在半空划过，像一片黑色的乌云。
“噗噗”的闷响接连响起，清军士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一个清军士兵肩头中箭，黑血顺着甲胄的缝隙汩汩流出，温热的血液顺着手臂往下淌，他手一松，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从云梯上摔下去，重重砸在城下的尸体堆里，溅起一片混着血的尘土，刚落地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后续冲来的清军士兵狠狠踩过，胸口塌陷下去，瞬间没了动静。可更多的清军依旧往上爬，云梯顶端的铁钩牢牢勾住城墙砖缝，摇都摇不动，黑色的身影像附骨之疽，密密麻麻贴在云梯上，越攀越近，离城墙顶端只剩丈余距离，士兵们狰狞的脸已经清晰可见。
“搬滚石！”王浩挥刀砍断一根从下方伸上来的长矛，刀刃劈在矛身的脆响里，木屑飞溅，溅到他脸上，他却浑然不觉。王浩生得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额角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是上次守城时留下的，此刻他脸上沾着尘土与血渍，更显凶悍，声音因连日作战早已沙哑，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朝着身边的士兵嘶吼。两个身材魁梧的士兵立刻扛着半人高的滚石跑过来，左边的叫张猛，皮肤黝黑，臂膀粗得像水桶，右边的叫刘毅，眼神沉稳，力气极大，滚石表面粗糙，沾着些许泥土与干涸的血渍，两人咬着牙，额角青筋暴起，喊着沉闷的号子“一、二、推！”，合力往城墙下推。
滚石顺着城墙的坡度滚落，“咚咚”地撞在云梯上，木头碎裂的声响刺耳至极，云梯瞬间歪倒，上面的清军士兵纷纷坠落。有的摔在地上，腿骨断裂的脆响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士兵抱着断腿躺在地上哀嚎不止，声音凄厉；有的刚勉强爬起来，还没站稳，就被城墙上射来的箭矢钉在原地，黑血顺着伤口慢慢流出来，浸湿了身下的土地，很快便没了气息，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不甘。
柳若薇带着十几个百姓蹲在城墙内侧，她生得眉清目秀，原本白皙的脸颊此刻满是尘土，额角的碎发被汗水粘在脸上，嘴唇抿得紧紧的，眼里却满是坚定。百姓们手里紧紧攥着捡来的石头，有的石头边缘锋利，划破了掌心，渗出血珠，他们却浑然不觉，眼里只有对家园的守护。见清军士兵快爬到顶端，柳若薇率先站起身，抬手将怀里的石头狠狠往下砸，声音带着哭腔，却格外坚定：“都使劲砸！别让他们上来！城破了，我们的家就没了！”
百姓们立刻跟着行动，抓起石头往下面砸，石块砸在清军的头盔上，发出“哐当”的沉闷声响。一个清军士兵被石块砸中头盔，脑袋嗡嗡作响，眼前发黑，手一松便从云梯上掉了下去；另一个清军士兵的头盔被砸出裂痕，黑血顺着额头流下来，遮住了视线，动作顿时慢了几分，转眼就被城墙上的箭矢射中胸口，身体一僵，直直坠了下去。人群里，一个中年妇人手里的木棍被清军射来的箭矢穿透，木棍断成两截，掉在地上，她叫陈婶，脸上满是风霜，眼里却满是倔强，弯腰捡起地上的断刀，刀身锈迹斑斑，却依旧能看出锋利的刃口，她紧紧攥着刀柄，手都在微微发抖，却死死盯着云梯上的黑影，半步都没往后退，嘴里还念叨着：“想破我的城，先踏过我的尸体！”
“将军，清军从侧面绕过来了！”林小柱举着短剑，朝着东侧城墙拐角处大喊，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慌意。林小柱才十七八岁，个子不高，脸上还带着几分青涩，却已经跟着士兵们守了半个月城，额角满是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刀小蛮转头看去，果然见十几个清军士兵绕到了东门城墙根，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脸上有一道刀疤从眼角划到下巴，看着格外凶悍，士兵们手里拿着凿子和锤子，正对着城墙根的砖缝狠狠凿击，“砰砰”的声响顺着城墙传上来，砖块被凿得簌簌往下掉，原本就因常年雨水冲刷而薄弱的城墙根，此刻已经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裂痕，土块顺着裂痕慢慢往下滑，看着格外危险。
“孙勇还没到？”刀小蛮皱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急促，目光扫过城墙入口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孙勇办事向来稳妥，按说该早就到了，难道是营地里出了别的事？刚说完，就见孙勇带着十几个士兵快步跑上城墙，他生得身材挺拔，面容刚毅，身上的铠甲沾着厚厚的尘土，甲胄边缘还有几道划痕，显然是一路跑过来，中途或许还遇上了零星的清军探子，刀身沾着些许新鲜的血迹，还在往下滴。“将军，我来了！”孙勇朝着刀小蛮拱了拱手，目光快速扫过城下的战况，看到密密麻麻的清军和攀援的云梯，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咬牙骂道：“这些狗娘养的，来得真凶！弟兄们都憋着火呢，正好跟他们拼了！”
“带五个人去城墙根，把那些凿墙的清狗杀了，别让他们把城墙凿破！”刀小蛮指着东侧拐角，语气急促却依旧沉稳，她知道东门城墙根本就松动，若是被清军凿出缺口，后果不堪设想。孙勇立刻应下：“是，将军！”说着便挑了五个身强体壮的士兵，分别是李虎、王强、周明、吴杰、郑宇，李虎眼神狠厉，王强力大无穷，周明动作敏捷，吴杰擅长近身搏斗，郑宇心思缜密，几人拎着朴刀，顺着城墙内侧的石阶往下跑，石阶狭窄，又沾着尘土与血渍，湿滑难行，他们却跑得极快，脚步声杂乱却有力，透着赴死的决绝。
刚到城墙根，就和正在凿墙的清军士兵撞了个正着，孙勇率先挥刀，朴刀劈砍的脆响“咔嚓”一声响起，直接砍断了一个清军士兵的手臂，士兵惨叫一声，捂着断臂倒在地上，鲜血瞬间从伤口喷涌而出。“杀！”孙勇喊了一声，士兵们立刻冲了上去，朴刀劈砍的脆响、士兵的喝骂声、兵器碰撞的锐响立刻传了上来，夹杂着几声短促的惨叫，让人心里揪得发紧。那个满脸横肉的清军首领见状，立刻挥刀朝着孙勇砍来，刀身带着凌厉的风声，孙勇侧身躲开，反手一刀劈在对方的肩上，黑血溅起，首领惨叫一声，却依旧不肯认输，还要往前冲，李虎趁机上前，一刀刺穿了他的胸膛，首领眼睛一瞪，倒在了地上，没了动静。
刀小蛮刚要转头继续盯着云梯上的清军，就见一支冷箭突然朝着她的面门射来，箭速快得惊人，带着破空的锐响，几乎是瞬间就到了眼前。她瞳孔骤然一缩，身体下意识地猛地侧身，那支箭擦着她的脸颊飞过，箭尾的翎羽扫过皮肤，带来一阵刺痛，紧接着“笃”的一声钉在身后的城砖上，箭尾还在微微颤动，箭身没入砖中大半，箭尖沾着一丝温热的血渍。刀小蛮抬手摸了摸脸颊，指尖沾到一丝温热的血，触感黏腻，眼神瞬间变得更冷，周身的杀气几乎要溢出来，她握紧长刀，手臂微微一扬，朝着云梯上离顶端最近的清军士兵狠狠砍去，刀身划过对方的肩膀，黑血立刻喷溅出来，溅在城砖上，那士兵惨叫一声，身体失去平衡，从云梯上摔了下去，重重砸在城下的尸体堆里，没了动静。
“将军小心！”王浩眼疾手快，瞥见另一支箭朝着刀小蛮后背射来，立刻挥刀挡开，刀刃与箭矢狠狠碰撞，火星“噼里啪啦”溅起，那支箭被劈成两截，掉在地上。他转头看向刀小蛮，见她肩头的披风已经被鲜血浸透，暗红色的血迹顺着披风往下渗，脸色白得像纸，嘴唇也没了血色，连呼吸都比之前急促了几分，忍不住又劝：“将军，你歇会儿，我来盯着，再打下去你撑不住！你肩头的伤本就没好，上次被清军的刀划到，缝了好几针，再这么硬扛，怕是要撑破伤口！”
“不用。”刀小蛮摇头，抬手用袖口擦掉脸上的血渍，指尖的温度让她稍微回神，目光扫过城墙上的士兵——士兵陈峰胳膊中箭，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流，浸湿了衣袖，他却依旧咬着牙举着盾牌，死死挡住清军射来的箭矢，眉头皱得紧紧的，额头渗着冷汗，却没哼一声；士兵赵山腿被长矛刺穿，鲜血浸透了裤腿，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城墙，手里还攥着短剑，朝着爬上来的清军狠狠捅去，眼神里满是决绝，哪怕疼得浑身发抖，也不肯松手；还有些士兵刚杀退一个清军，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另一支冷箭射中，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手里依旧紧紧攥着兵器，眼里满是不甘。百姓们也没闲着，年轻小伙阿牛帮士兵递兵器，累得满头大汗，却依旧跑得飞快；老婆婆张奶奶蹲在地上，帮受伤的士兵包扎伤口，手里的布条沾着血，她却依旧细心缠绕，嘴里还安慰着士兵：“孩子，别怕，撑住就好。”哪怕双手都沾着血，满脸尘土，眼里也满是坚定，没有半分退缩。
刀小蛮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顺着鼻腔涌入肺腑，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她再次举起长刀，刀身直指城下的清军，朝着士兵们大喊：“撑住！守住城墙，就是守住我们的家！城里还有老人孩子，还有我们的亲人，绝不能让清军攻进来！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城破了，我们的亲人就没了！”
“守住城墙！守住家！”士兵们的呐喊声再次响起，哪怕声音已经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却依旧透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声音顺着风传出去，盖过了清军的嘶吼，在城墙上空回荡。可清军的攻势越来越猛，云梯一架接一架地架在城墙上，铁钩勾住砖缝的声响此起彼伏，更多的清军士兵爬了上来，城墙上的兵器碰撞声、士兵的惨叫声、嘶吼声越来越密集，交织在一起，让人不寒而栗。鲜血顺着城砖往下流，汇成细细的小溪，顺着城墙根淌进土里，把原本黄褐色的土地染成了暗红色，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几乎没了下脚的地方，士兵们只能踩着尸体作战，每一步都沾满了鲜血。
孙勇带着士兵们终于解决了凿墙的清军，地上躺着十几具清军的尸体，甲胄兵器散落一地，城墙根的裂痕处又多了些血迹，他低头看了眼那道浅浅的裂痕，心里依旧有些不安，刚要带着士兵往城墙上跑，就见远处清军的营地里，又有一批士兵冲了过来，手里还推着几架投石机，投石机的木架粗壮，上面绑着沉甸甸的石块，石块表面粗糙，沾着泥土，显然是早有准备。“将军，清军有投石机！”孙勇朝着城墙上大喊，语气里满是焦急，他知道投石机的威力，全州城的城墙本就不算坚固，若是被巨石砸中，很可能会直接塌掉。
刀小蛮抬头看去，只见几架投石机被清军推到离城墙不远的地方，士兵们正合力拉动绳索，肌肉紧绷，青筋暴起，几块巨石被猛地投到空中，顺着抛物线朝着城墙砸来，黑影在昏沉的天光下格外显眼，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让人心里发怵。“快躲！”刀小蛮立刻大喊，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朝着身边的士兵和百姓挥手。士兵们和百姓们立刻往城墙内侧扑，有的直接趴在城砖上，双手护着头；有的紧紧靠着城墙根，身体蜷缩成一团，眼里满是紧张。
巨石“轰隆”一声砸在城墙上，城砖瞬间碎裂，碎石飞溅，带着凌厉的力道，像暗器一样朝着四周射去。几个没来得及躲开的士兵被碎石砸中，闷哼一声倒在地上，鲜血瞬间从伤口渗出来，染红了身下的城砖，他们动了动手指，想挣扎着爬起来，却再也没了力气，眼神慢慢失去了光彩，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念着：“守……守住城……”
一块巨石刚好砸在东门城墙之前被凿出的裂痕处，“咔嚓”一声脆响，城墙猛地晃动了一下，更多的砖块往下掉，裂痕瞬间扩大，从浅浅的一道缝变成了巴掌宽的口子，城墙根的土块簌簌往下滑，顺着裂痕往下掉，看着随时都可能塌掉。城墙上的士兵们都愣住了，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动作也慢了几分——他们守了全州城这么久，从未见过城墙如此摇摇欲坠的模样，心里难免有些发怵。清军士兵见状，立刻趁机往上爬，嘴里喊着嚣张的口号：“明军要输了！快爬！破城了有赏！”眼里满是得意，动作也越发迅猛，转眼就有几个清军爬到了城墙顶端，手里举着长刀，朝着士兵们砍来，刀光划过半空，带着冷冽的杀气。
“怕什么！”刀小蛮猛地站起身，长刀狠狠插在城砖上，“笃”的一声，刀身没入砖中大半，稳住了晃动的身形，她看着士兵们，声音虽然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眼神里满是坚定，像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峰，“城墙没塌，我们就没输！拿木头来，把裂痕顶住！只要城墙还在，我们就绝不能退！死也要死在城墙上！”
柳若薇立刻反应过来，朝着身边的百姓大喊：“大家快搬擂木！把裂痕顶住！”说着便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百姓跑去城墙内侧的角落，那里堆着不少准备好的擂木，擂木又粗又沉，表面还钉着尖锐的铁钉，闪着冷光，几个人合力才勉强抬起一根，朝着城墙裂痕处慢慢顶去。木头死死抵在砖缝里，刚好卡住扩大的裂痕，城墙的晃动顿时减轻了几分，总算暂时稳住了。士兵们也回过神来，眼里的慌乱渐渐褪去，重新握紧手里的兵器，朝着爬上来的清军冲去，刀光剑影里，鲜血飞溅，溅在脸上、身上，却没人在意，城墙上的尸体越来越多，有清军的，也有他们自己人的，可没人退缩，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也要朝着敌人挥出一刀，哪怕死，也要死在城墙上，守住身后的家园。
刀小蛮的体力越来越不支，肩头的伤口疼得她几乎要晕厥，眼前开始发黑，耳边的声响也渐渐变得模糊，手臂沉重得像灌了铅，可她依旧死死握着长刀，每挥一刀，都用尽了全身力气，刀身划过清军甲胄的脆响，成了她此刻唯一的支撑。一个清军士兵趁机从侧面爬上城墙，他生得瘦小，动作却极快，见刀小蛮身形不稳，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悄悄举起长刀，朝着她的后背狠狠砍来，刀身带着凌厉的风声，眼看就要落在她身上，刀小蛮却因体力不支，完全没察觉。
王浩见状，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下意识地扑了过来，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这一刀，“噗”的一声，朴刀劈在王浩的铠甲上，虽然没砍透甲胄，却也带着极大的力道，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发疼，气血翻涌。他闷哼一声，往前踉跄了几步，嘴角渗出一丝血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角的冷汗顺着刀疤往下淌。“王浩！”刀小蛮转头，眼里满是惊怒，也顾不上肩头的疼痛，握紧长刀，朝着那个清军士兵狠狠刺去，一刀刺穿了对方的胸膛，黑血顺着刀身汩汩流下来，溅在她的手上，温热又黏腻。她连忙扶住王浩，见他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血，心里又急又疼，忍不住问：“怎么样？伤得重不重？要不要先下去歇会儿？”
“没事，皮外伤。”王浩摇了摇头，抬手擦掉嘴角的血，推开刀小蛮的手，重新握紧手里的长刀，眼神依旧坚定，只是声音比之前虚弱了几分，“将军，别管我，接着打！清军还在往上爬，不能分心！我还能打！”说着，他便转身朝着另一个爬上来的清军冲去，刀身劈砍间，依旧带着十足的力道，只是步伐比之前慢了几分，显然还是受了伤，每走一步，都忍不住皱一下眉，却依旧不肯停下。
刀小蛮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满是愧疚，却也知道此刻不是分心的时候，她深吸一口气，咬着牙挺直脊背，刚要举起长刀，就听见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声音越来越近，“哒哒哒”的声响裹着风传过来，越来越清晰，像是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刀小蛮心里一惊，心脏猛地揪紧，以为是清军的援军到了，连忙握紧长刀，眼神瞬间变得警惕，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做好了迎战的准备——若是清军再增兵，他们怕是真的撑不住了。
可下一秒，她就看清了远处的身影，那是一队骑兵，人数约莫两百，身上穿的是明军的军服，青灰色的甲胄虽然沾着尘土，却依旧能认出熟悉的样式，甲胄上的“明”字徽章在光线下隐约可见。为首的人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马身矫健，四肢有力，那人身材高大挺拔，穿着一身银甲，银甲上沾着些许血渍，却依旧难掩其英武之气，他头戴银盔，盔缨随风飘动，手里举着一面旗帜，红底黄纹的旗面在风里猎猎作响，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李”字，字体苍劲有力，格外醒目。
“是……是从桂林来的援军！为首的是南宁王李定国！”林小柱看清为首的人，立刻大喊起来，声音里满是激动，甚至带着几分哽咽，他挥舞着手里的短剑，朝着身边的士兵和百姓大喊，“援军来了！南宁王带着援军来了！我们有救了！”
李定国乃南明名将，镇守桂林，用兵如神，战功赫赫，士兵们和百姓们都听过他的威名，此刻见他带着援军赶来，眼里瞬间燃起希望的光芒。城墙上的士兵们和百姓们都纷纷抬头看去，见远处的骑兵越来越近，青灰色的身影在风里疾驰，马蹄扬起阵阵尘土，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眼里瞬间燃起希望的光芒，原本沙哑的呐喊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响亮，更振奋人心，甚至盖过了清军的鼓声和嘶吼声，在全州城上空久久回荡。士兵们的动作顿时变得迅猛起来，眼里的疲惫和绝望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斗志，哪怕身上带着伤，也依旧朝着清军狠狠挥刀，像是瞬间有了用不完的力气。
刀小蛮看着远处疾驰而来的骑兵，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松了一丝，胸口的憋闷感瞬间涌上来，眼前一黑，差点倒下去，她连忙伸手扶住身边的城墙，指尖狠狠抠进砖缝里，粗糙的砖面磨得掌心生疼，却也让她勉强稳住了身形。她低头看了看城墙上染血的尸体，青灰色和黑色的甲胄混杂在一起，鲜血顺着城砖往下流，汇成小溪，空气中的血腥味依旧浓重，却不再让人觉得绝望；再看身边的士兵们，哪怕满脸尘土和血迹，眼神却依旧坚定，握着兵器的手虽然发抖，却从未松开；百姓们也满脸激动，手里依旧攥着石头，眼里满是对家园的守护，还有对援军的期盼。
远处的援军越来越近，李定国的身影渐渐清晰，他生得面容刚毅，剑眉星目，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战场，眼里满是凝重，却也带着十足的威严。他骑着黑马，手里举着长枪，枪身笔直，闪着冷光，朝着城墙的方向挥手，身后的骑兵们也加快了速度，马蹄声越来越响，像是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带来无尽的希望。刀小蛮看着这一幕，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哪怕脸色依旧苍白，嘴唇也没了血色，眼里却满是光芒，那光芒里有欣慰，有坚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
她知道，这场仗打得惨烈，他们付出了太多代价，城墙上的每一块砖，都沾着士兵和百姓的血，可他们没有退缩，没有放弃。援兵来了，希望就来了，这场仗，他们还没输，全州城，他们守得住，身后的百姓，他们也护得住。
清军士兵见全州城来了援军，眼里顿时闪过一丝慌乱，攀爬的动作慢了几分，甚至有几个士兵开始往下退，显然也没料到会突然杀出一队援军，还是李定国亲自带队。李定国带着骑兵很快就冲到了城下，他眼神一冷，朝着身后的士兵大喊：“弟兄们，杀！把这些清狗赶出去，守住全州城！”说着，他便举起长枪，朝着清军的后方狠狠冲去，长枪横扫，几个清军士兵瞬间被扫倒在地，黑血溅起，清军的阵型顿时乱了起来，原本密集的攻势，渐渐有了松动的迹象。
骑兵们也跟着冲了上去，手里的马刀劈砍间，发出“咔嚓”的脆响，清军士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原本嚣张的气焰瞬间被打压下去，眼里满是恐惧。“杀！”刀小蛮深吸一口气，再次举起长刀，朝着士兵们大喊，声音里满是斗志，“跟着南宁王，杀退清狗！守住全州城！”
“杀退清狗！守住全州城！”士兵们的呐喊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响亮，更激昂，他们朝着爬上来的清军狠狠冲去，刀光剑影里，鲜血再次飞溅，却不再是绝望的血，而是充满希望的血。柳若薇带着百姓们也再次举起石头，朝着城下的清军狠狠砸去，嘴里跟着士兵们一起呐喊，声音虽然不算洪亮，却依旧带着满满的力量。
李定国骑着黑马，在清军阵中来回穿梭，长枪刺出，每一击都直指清军的要害，倒下的清军士兵将阵型撞得更乱。他瞥见城墙上摇摇欲坠的裂痕，朝着刀小蛮大喊：“刀将军，我来牵制清军，你赶紧安排人手加固城墙！”刀小蛮点头，朝着身边的孙勇喊：“孙勇，带十个人，再搬些擂木和石头，把裂痕加固好，别让城墙塌了！”孙勇立刻应下，带着士兵们去搬东西，动作迅速。
寒风依旧在吹，沙尘依旧在扬，可城墙上的旌旗却似乎变得更挺拔了，红底黑纹的旗面在风里猎猎作响，像是在宣告着全州城的不屈。血染的东城上，士兵和百姓们并肩作战，援军的马蹄声、士兵的呐喊声、兵器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谱写着一曲守护家园的壮歌，哪怕前路依旧艰难，他们也会拼尽全力，战至最后一刻，绝不退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