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糟糕，我被“打包”了！
高架桥下的气氛在小队成员间依旧紧绷。刚才那场与变异犬的短暂遭遇战，虽然以对手的莫名溃逃告终，但留下的疑云和不安却更浓了。队长迅速打了个手势，队员们默契地开始清理并不存在的“现场”，主要是检查装备，确认周围环境，准备以最快速度撤离这个诡异的地方。
多余靠着冰冷的墙根，感觉自己像个快没电的破旧玩具。刚才那一声蕴含着他莫名力量的咆哮，几乎榨干了他本就岌岌可危的能量储备。饥饿和虚弱感如同两波交替上涨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
“不行了……电量低于10%，急需充电宝……或者，来块超大号电池也行……” 他晕乎乎地想，视野里的景物又开始旋转跳舞。
他的目光，像是自带导航系统，再次不由自主地、顽强地越过那些紧张兮兮的队员，精准地锁定在那个叫“小鹿”的女孩身上。
她正蹲在地上，帮忙捡拾可能因为刚才紧急规避而散落的装备。暮色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侧脸线条优美，神情专注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嗯，在多余看来，就是“柔弱”。
“她真像……” 多余的脑子在饥饿和虚弱中艰难地搜索着贫瘠的比喻库，“像那个……那个我在一个破碎橱窗里看到的瓷娃娃。漂漂亮亮的，但是感觉碰一下，就会‘啪叽’碎掉。”
这个联想让他心里（或者说胸腔里）某个地方微微一紧。
“不行，得离她远点。” 一个模糊但坚定的念头升起。“我这样子，灰头土脸，指甲还黑乎乎的，身上味道也不怎么清新……会吓到她的。而且万一我控制不住饿劲，不小心……呃，虽然不太想吃她，但万一呢？不行不行，快溜！”
道德感（或者说，对“瓷娃娃”的保护欲）暂时战胜了饥饿感。他挣扎着，试图用他那不太听使唤的四肢支撑起身体，打算趁着人类没注意，像一缕青烟（或者说，像一只笨拙的壁虎）一样悄悄溜走。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过度使用能力后的虚弱，加上足以让丧尸崩溃的饥饿，让他的动作变得前所未有的迟缓、笨拙，协调性基本为零。他用手扒着墙壁，试图借力，结果指甲在粗糙的墙面上刮出刺耳的声音。他小心翼翼地抬起一条腿，想要迈步，结果另一条支撑腿因为乏力而猛地一软——
“哗啦——哐当！”
他不仅没能成功起身，反而一脚踢在了墙角一块松动的砖石上。砖石滚落，撞在另一块金属残片上，发出了一连串在寂静废墟中堪称“惊天动地”的噪音。
整个世界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多余保持着半个起身、重心不稳的滑稽姿势，僵在了原地。
小队那边，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定格。
“谁？！”队长的反应快得惊人，几乎是声音响起的下一秒，他猛地转身，手中的枪口如同毒蛇吐信，瞬间牢牢锁定了声音来源——多余藏身的那堵断墙！
“警戒！”一声低喝，所有队员如同训练有素的猎豹，迅速散开成防御阵型，手中的武器——枪械、合金长刀、甚至一个队员手上泛着能量光芒的奇特手套——齐刷刷地对准了那个方向。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杀气弥漫。
多余感觉自己像被无数盏探照灯聚焦，虽然实际上他还在墙后，但那无形的压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虽然他本来也不用喘气）。
“完犊子了……”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三个字在循环播放。
“出来！否则开枪了！”队长的声音冰冷而充满压迫感，不容置疑。
多余犹豫了。他不想冲突，他真的只是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饿死（或者找到吃的）。他感受到那些锁定他的目光，冰冷、警惕，带着对异类毫不掩饰的敌意。
“算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主要是，躲也躲不掉了。” 他悲催地想。
于是，在数道如临大敌的目光注视下，他慢慢地，像个关节生锈的机器人，一点一点地从断墙后面“挪”了出来。每一步都伴随着细微的“咔哒”声，那是他僵硬的关节在抗议。
当他完全暴露在夕阳的余晖和众人的视线中时，清晰地听到了几声倒吸冷气的声音。
灰白失血的皮肤，透着不健康青黑色的指甲，身上那套堪称“时代文物”的破烂衣物，以及若有若无散发出的、混合着泥土和腐朽的气息……这一切，都精准地指向一个身份——丧尸！
但，奇怪的是……
他没有像普通丧尸那样，在看到活人的瞬间就发出嗜血的嘶吼扑上来。他只是站在那里，微微歪着头，眼神有些茫然，有些疲惫，甚至……带着点被现场抓包的无措？他灰白色的脸上似乎想努力表达点什么，但面瘫的肌肉限制了他的发挥。
“丧尸？怎么会在这里？刚才没探测到啊！”一个举着某种扫描仪器的队员难以置信地低呼，仪器屏幕上代表生命（或者说非生命？）信号的光点正急促闪烁着。
“保持警惕！它有点不对劲！”队长紧盯着多余，眼神锐利如鹰，手指依旧稳稳地扣在扳机上，没有半分放松。他征战废墟多年，从未见过眼神如此……“干净”的丧尸。
就在这时，林梦（小鹿）上前一步，轻轻拉住了队长持枪手臂的衣袖，声音软糯，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如同受惊的莺鸟：“队长……它、它刚才是不是……帮了我们？” 她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向多余，里面充满了“害怕”与“好奇”混合的复杂情绪，表演得天衣无缝。
队长闻言，身体微微一震。对啊！变异犬的异常逃跑！难道……
他看向多余的眼神更加惊疑不定，混杂着审视、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就在这时，远处开始隐隐约约传来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嗬嗬声，并且声音正在由远及近，逐渐变得清晰。显然是刚才的动静，或者是活人的气息，吸引了周围游荡的“兄弟们”。
情况瞬间变得危急。前有不明底细的“异常丧尸”，后有正在聚集的普通尸群！
队长当机立断，做出了最符合团队生存利益的决定：“不管它是什么，不能留在这里成为变数！带走！必要时可以作为研究样本！”
“明白！”一名身材高大的队员应声而出，他从战术腰带上利落地取下一根闪烁着幽蓝色电弧的高压电击棒，小心翼翼地向多余靠近。
多余看着那根滋滋作响、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棍子，生物本能（或者说丧尸本能？）让他感到了强烈的威胁。
“等等！兄弟，有话好说！别动武！我不是坏人……呃，我不是坏尸啊！” 他内心疯狂呐喊，试图后退，想要摆手解释，但他的身体反应慢得感人。他只能徒劳地张开嘴，喉咙里发出干涩的、意义不明的嗬嗬气音。
他努力地，调动起面部僵硬的肌肉，试图挤出一个表达“友善”和“无害”的笑容，同时从喉咙深处，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我…以……我的…信…仰起誓，我…不…咬人……”
那队员听到他居然试图“开口说话”，手猛地一抖，脸上见了鬼的表情比刚才看到变异犬逃跑时还要惊悚！但他毕竟是经验丰富的战士，咬牙克服了心中的寒意，眼神一厉，将闪烁着致命蓝光的电击棒，狠狠地捅在了多余的身上！
“滋啦啦——！！！”
强烈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多余感觉自己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条神经都在疯狂地跳舞、抽搐！意识像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眼前被一片耀眼的蓝白色光芒吞噬，随后迅速被无边的黑暗笼罩。
在彻底失去意识，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之前，他最后捕捉到的画面，是那个叫“小鹿”的女孩，正用一种他完全看不懂的、复杂难言的眼神望着他。那眼神里，似乎有探究，有算计，甚至有一丝……兴奋？绝对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害怕。
“瓷娃娃……好像……不太简单……” 这是他被黑暗吞噬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然后，他感觉自己被几只手抬了起来，身体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接着，他被塞进了一个触感光滑、带着点凉意、似乎是某种特殊材质的袋子里，拉链被“唰”地一声拉上，隔绝了最后的光线。
世界陷入了一片沉闷的、颠簸的黑暗。
他，多余，疑似“尸皇”的存在，在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因为一场失败的“潜行”，非常不体面地……被“打包”带走了。
“这下……真成‘多余’的货物了……” 他在彻底昏迷前，自嘲地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