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易信号塔的坍塌,像一记重锤砸在林风心头。
烟尘弥漫中,他看到的不只是折断的木杆和散落的线缆。
更是他与外界联系的脆弱纽带被无情斩断。
“狙击手!隐蔽!”金刚的反应最快。
庞大的身躯如同猎豹般扑向林风,将他死死按在旁边的土垒掩体之后。
“咻~~”
第二发子弹几乎是擦着金刚的后背飞过,打在后面的土墙上,留下一个深坑。
对方的目的非常明确:瘫痪通讯,震慑人心,而非立即杀伤。这是一种冷酷而高效的战术压制。
“夜眼!”林风在掩体后低吼,“能找到他吗?”
夜眼像壁虎一样紧贴着地面,锐利的目光透过掩体的缝隙,扫视着对面可能隐藏狙击手的山林。
“大概方位在十一点钟方向,距离超过八百米……风向偏东,风速三级……他占了制高点,我们很难反制。”
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个狙击手的专业程度,远超他们之前遇到的任何敌人。
营地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趴在掩体后面,不敢轻易露头。
刚刚因为发现内鬼而激起的同仇敌忾,瞬间被这来自远方的死亡威胁冻结。
一种无形的恐惧,如同瘟疫般在空气中蔓延。
林风靠在冰冷的土墙上,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他摸了摸贴身口袋里那张模糊的超声照片,一股前所未有的焦灼和愤怒涌上心头。
他不能死在这里,至少,不能在他的孩子还未见过这个世界之前就死去!
“老陈,”他的声音因压抑而沙哑:
“信号塔必须重建,但要换地方,更隐蔽,结构也要改!用三角支撑,分散承重,外面用树枝伪装!”
“明白,老板!”老陈脸色发白,但眼神依旧坚定。
“巴布鲁,”林风继续下令,“带你最好的几个人,配合夜眼,摸清楚那个狙击手的活动规律和视野盲区。
不要硬拼,我要知道他是长期驻守还是轮流值班!”
“交给我!”巴布鲁舔了舔嘴唇,眼中凶光闪烁,这种被压着打的感觉让他极度不爽。
……
苏氏集团总部,顶层办公室。
苏晴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霓虹。
她穿着一件宽松的丝绸衬衫,巧妙地遮掩着尚未显怀的腰身。
桌上,放着一份刚刚送来的机密报告,是关于星尘矿业近期资金流向和人员调动的分析。
她的指尖冰凉。
报告显示,星尘不仅加强了对桑戈地区的投入,其资金链条中。
隐约出现了与苏氏集团某个海外离岸子公司异常往来的痕迹。
这证实了她最坏的猜测,她的父亲,或者至少是父亲掌控下的部分势力,已经深度卷入其中。
她拿起私人手机,屏幕上是林风那个卫星电话的号码,但最终还是没有拨出。
上次通话末尾那强烈的干扰和突然的中断,让她心有余悸。
她不能再轻易暴露这个可能已被监控的联络渠道。
她按下内部通话键:“李秘书,帮我约见鼎辉资本的赵总,就以……讨论未来母婴产业合作的名义。”
她必须行动起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和烟雾弹。
在家族和对手的围剿中,为那个远在非洲的男人。
也为她自己和未出世的孩子,杀出一条血路。
她的眼神锐利而冰冷,此刻,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靠联姻来稳固地位的女总裁。
而是一个为了保护雏鸟而准备亮出所有爪牙的母兽。
……
临时指挥中心内,安德森看着屏幕上由高空无人机传回的实时画面——风狼营地在狙击后陷入一片死寂,他满意地端起一杯咖啡。
“狙击手鹰眼报告,目标通讯设施已摧毁,目标区域活动显著减少。效果良好。”下属汇报。
“很好。”安德森抿了一口咖啡。
“保持压力,但不要轻易击毙主要目标。我们要的是他混乱,是他在压力下犯错,或者……被迫向我们合作。γ矿脉的精确建模还需要时间,林风手里的算法,依然是最高效的钥匙。”
他切换屏幕,显示出另一份报告:“另外,我们的小朋友穆拉格,似乎已经等不及了。他的部队正在向我们指定的集结点移动。让他们动起来吧,让这片土地更乱一点,才方便我们浑水摸鱼。”
……
血狮穆拉格骑在一辆抢来的摩托车上,看着身后浩浩荡荡、装备着崭新武器的车队,志得意满。
军师坐在他旁边的越野车里,通过平板电脑接收着来自星尘矿业提供的、关于风狼营地外围防御的建议性情报。
“老大,星尘的人说,风狼营地刚刚遭遇了不明狙击,通讯中断,人心惶惶。这正是我们进攻的最好时机!”军师喊道。
“哈哈哈!天助我也!”穆拉格狂笑,举起手中的新式步枪。
“兄弟们!跟着我,去碾碎那些不识抬举的虫子!抢了他们的芒果干,玩了他们的女人!让这片土地在老子脚下颤抖!”
庞大的武装车队,卷起漫天烟尘,如同嗜血的蝗虫群,朝着风狼营地的方向扑去。
……
夜幕降临,营地却不敢点燃太多灯火。
借着微弱的月光和少量遮蔽好的光源,老陈带着人开始在营地另一侧更隐蔽的洼地,秘密重建信号塔。
林风则在土屋里,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眉头紧锁。
他尝试了多种方法,都无法完全定位或屏蔽那个隐藏在系统深处的信号种子。
对方的技术层级很高。他不敢再轻易尝试对外连接。
甚至不敢再深入分析“地质学家之眼”中关于放射性信号处理的模块,生怕再次触发某种未知的警报或破坏机制。
这种在技术上被压制,在信息上被封锁的感觉,让他无比憋闷。
“老板,”金刚推门进来,低声道。
“巴布鲁和夜眼回来了。他们摸到山脚下,确认了狙击手的位置,在一个几乎无法从下面直接攻击的石头缝里。他们看到了至少两个人在轮换。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夜眼说,他在回来的路上,听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动静,很多车辆引擎声,从血狮地盘的方向传来,距离我们可能不到三十公里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PMC的狙击压制还未解除,血狮的大规模进攻已兵临城下!
林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走到营地中央,跳上那个熟悉的破木箱。
所有能抽调出来的战士和部落民都聚集了过来,在黑暗中,一双双眼睛望着他,里面充满了恐惧、迷茫,以及最后的一丝期望。
“兄弟们!”林风的声音在夜空中传开,清晰而镇定,“我知道你们在害怕。我也是。”
坦诚的开场,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我们面对的不是一群土匪,而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杀手,还有即将扑过来的、数量远超我们的疯狗!”
他继续说道:“害怕,不丢人!”
“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害怕,能让我们活下去吗?投降,血狮穆拉格会放过我们吗?想想我们刚刚建起的家园,想想我们好不容易才喝上的干净水,吃上的饱饭!想想你们身后需要保护的女人和孩子!”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看到了他们眼中逐渐燃起的火焰。
“我们不能退!也无路可退!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土地!他们想抢走它,就得从我们的尸体上跨过去!”
“狙击手厉害,我们就躲在掩体里,让他看不见,打不着!血狮人多,我们就利用我们挖好的壕沟,设好的陷阱,让他们每前进一步,都付出血的代价!”
“我们或许会死,但我们也要让他们知道,咬碎我们风狼的骨头,会崩掉他们满嘴的牙!”
“拿起你们的武器!”林风举起拳头,发出了怒吼。
“为了活下去!为了你们身边的人!战斗!”
“战斗!战斗!战斗!”压抑的恐惧在这一刻转化为沸腾的战意,低沉的怒吼在营地中回荡,仿佛受伤狼群在绝境中发出的嗥叫。
林风跳下木箱,开始进行最后的战斗部署。
他将所有能战斗的人员分成三线,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地形和工事,准备进行层层抵抗。
他回到土屋,将笔记本电脑里所有关于“地质学家之眼”和蓝色矿石的关键数据,加密备份到一个物理隔绝的移动硬盘中,然后将硬盘藏匿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拿起一把擦拭干净的AK-47,检查了一下弹匣,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神锐利。
他走到指挥位置,望向远方黑暗的地平线。
那里,仿佛已经能够听到血狮部队引擎的轰鸣和嗜血的呐喊。
风暴,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