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凡指尖捏着筷子米粒大小的艾绒,凝神聚气捻成紧实的艾柱,点燃后悬于孩童足三里穴上方寸许——艾火温煦,带着陈艾独有的清苦香气,缓缓渗入肌理。
“关元为元气之根,足三里乃长寿之穴,这两穴温通了,孩子的阳气才能慢慢回笼。”张凡又将另一枚艾柱移至关元穴,目光专注如烛,对大家解释。
妇人和村民点点,专注看着。
半个小时后,端起一旁陶碗里,黄芪瘦肉汤已晾至温热,汤色清亮得能映出人影。
“黄芪在《神农本草经》有记载:“主痈疽久败疮,排脓止痛,大风癞疾,五痔,鼠瘘”的记载,搭配瘦肉炖煮,补气固表的功效恰好对症孩童饥寒交迫后的体虚之症。”
众人是连连点头,尤其是有小孩的人听得很是认真,村长已经急忙开始记记录下来。
张凡用骨勺舀起少许汤汁,顺着孩童微张的唇角缓缓喂入,动作轻柔得生怕惊扰。
“《黄帝内经》云:‘婴儿者,气血未充,脏腑娇嫩,易受外邪。’”他一边喂药,一边抬眼看向身旁焦灼的妇人,围拢的村民也纷纷凑近细听,
“这孩子本就先天不足,又遭连日饥寒,单靠艾灸温阳不够,必须辅以食疗。你们把糙米磨成细粉,煮成米油浓稠的稀粥,少量多次喂他,才能慢慢补益气血。”
妇人连连点头,眼眶里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却带着释然的暖意。
半个时辰后,孩童原本急促微弱的呼吸渐渐平稳,泛青的小脸竟透出淡淡红晕,紧闭的眸子忽的睁开一线,一声细弱却清亮的啼哭划破了小屋的沉寂。
“活了!我的儿活了!”妇人扑通跪倒在地,对着张凡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撞在泥地上咚咚作响,“多谢神医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快起来,举手之劳而已。”张凡伸手扶起她。
“张神医,托您的福,有这肉,冬天能把这孩子养得白白胖胖!”刘村长拎着一块肥腻的猪肉走进来,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花。
“现在倒不怕李员外追究了?”张凡打趣。
“嗨,那李员外看着凶,其实是个顺毛驴!”刘村长乐呵呵地摆手,手里的猪肉还滴着油,“只要不在他的地界上撞见,
就算他疑心,咱们死不承认,他也没辙——总不能为了头猪,真来刘家沟翻个底朝天!”
张凡嘴上笑着应和“懂懂懂”,心里却暗思索: “自己从后天高手逃脱后,李员外肯定会防备,现在谁山抓住谁倒霉,李员外山是不能去了。”
不多时,小屋内外便飘起了浓郁的肉香。村民们围坐在火堆旁,大口啃着煮得软烂的肥猪肉,油脂顺着嘴角往下淌,却只顾着往嘴里塞。
“半年没沾荤腥了,上回还是夏天吃的死鸟肉!”有人含糊不清地喊道,引来一片附和。
“你算好的,我都快一年没尝过肉味了!”
张凡看着那油腻的肉块,实在没胃口,转身给自己煮了碗《当归瘦肉汤》,补血养血的功效正好调理自己连日耗损的身体。
张凡吃着《当归瘦肉汤》温热入腹,浑身都暖烘烘的,连冻得发麻的手脚都渐渐有了知觉。
“张神医,往后您在刘家沟,要啥有啥,我们绝无二话!”刘村长满足的拍着胸脯,眼里满是敬佩。
“我要一把铁铲。”张凡放下陶碗,指了指四面漏风的墙壁,“这屋子得修一修,不然实在难熬。”
“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刘村长立刻应下,转头就冲门外喊,“狗子,把你铁铲,拿给张神医用!”
“知道……我现在回家!”一名年轻人急忙回家。
“我……我能留在刘家沟吗?”一旁沉默许久的妇人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怯懦,又藏着期盼。
“你不是刘家沟人?”张凡一愣,挑眉看向她。
“她不是我们村的!”刘村长转头打量着妇人,眼神里带着疑惑,“你是哪个村的?叫啥名字?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我叫赵凤,是青柳城人。”妇人攥紧了衣角,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带上了哭腔,“太守尉迟丹说我家通敌,把我赶了出来。太叔公临终前说,刘家沟与赵家有旧,定会收留我……”
“你是……赵大人的后人?”刘村长猛地睁大眼睛,脸上满是震惊。
赵凤含泪点头,从衣襟里掏出一枚小巧的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赵”字,边缘虽有磨损,却依旧能看出质地不凡:“这是太叔公交给我的信物,说见此玉佩,刘家沟便会信我。”
张凡心头一动,脑海里瞬间闪过几个名字——天水赵氏的悍将赵贵、孝文帝朝以清廉著称的文臣赵黑、文武双全的赵善……
北魏末年战乱不休,六镇之乱后流民四起,这位赵凤的祖上,究竟是哪位赵姓大人物?
望着屋外漫天风雪,想起如今正是长广王元晔在位,再过一年便是节闵帝登基,北魏分裂已近在眼前。
夜幕渐深,风雪愈发肆虐,呼啸着拍打在破旧的木门上,发出呜呜的声响。
小屋内的柴火却烧得正旺,映得众人脸上都红彤彤的。
张凡正在灶台边第二次煎药治病,没有灵力支撑,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落在衣襟上很快结成一层薄冰,手脚也冻得发麻僵硬。
但看着炕上熟睡的孩童,还有围坐火堆旁满怀希望的村民,他咬牙坚持着,心里默念:“功德之力,再撑一撑就来了。”
“神医,快喝点暖暖身子,别累坏了。”陈婆婆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瘦肉汤走过来,眼里满是疼惜,“这是特意给你留的,放了一点盐,你尝尝。”
张凡接过陶碗,暖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汤里虽只有肉香,却异常香甜,几口下肚,腹中的寒意便消散了大半。
放下碗,又转身投入到煎药中,药香与柴火的烟火气交织在一起,弥漫在小小的屋子里,竟让人生出几分安稳的感觉。
半夜时分,村民们大多已经睡去,只有灶火还在噼啪作响。张凡坐在凳子上闭目养神,心里盘算着烧制木炭的法子。
眼下这柴火燃烧不充分,温度低还满是灰烬,不解决取暖问题,这漫长的冬天根本熬不过去。还有这山林都是官府的和私人财产。
正思索间,忽觉一缕极轻柔的暖意自四面八方涌来,不似灵力那般刚猛霸道,反倒像春日暖阳拂过冰封的湖面,顺着四肢百骸缓缓流淌。
那暖意掠过酸痛的腰背,连日奔波的疲惫瞬间如潮水般退去;漫过昏沉的脑海,混沌的思绪变得清明透亮,连灶火跳跃的火星都看得格外清晰;
心口处暖洋洋的,似有一粒微光悄然凝聚,既不灼人,又满是安定的力量,整个人仿佛浸在温醇的甘泉里,精神气爽得几乎要飘起来。
“这是……功德?”张凡猛地睁开眼睛,眼底满是狂喜。救人的善举,让村民们发自肺腑地感激,才化作这纯粹的功德之力。
张凡握紧拳头,这功德之力,竟比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
“必须多做好事!”张凡心中笃定,只有积累更多功德,才能尽快恢复修为。过两天要去一趟青柳城,这北辰大陆到底是什么星?
“张神医,您真是活菩萨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张凡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若不是您,我们这些老弱病残,怕是都活不过这个冬天。”
“刘大爷言重了,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的本分。”张凡连忙起身扶起他,笑容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