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妗的病好了，但身体依然虚弱。谢媃向赵婶请了几天假，专心在家照顾她。
“妈妈，你不用陪我的。”薛妗靠在炕头，小脸苍白，“你去上工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谢媃摸摸她的头：“工作没有你重要。等你完全好了，我再去上工。”
她端来熬好的中药，黑褐色的汤汁散发着苦涩的气味。薛妗皱起小脸：“又要喝药啊...”
“良药苦口。”谢媃柔声说，“喝了药才能好得快。”
薛妗捏着鼻子，一口气把药喝完，苦得直吐舌头。谢媃赶紧递上一杯温水，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
“这是什么？”薛妗好奇地问。
谢媃打开纸包，里面是几块晶莹的水果糖：“吃药后的奖励。”
薛妗的眼睛亮了：“糖！妈妈哪里来的？”
“用鸡蛋跟供销社换的。”谢媃微笑着说，“以后每次喝完药，都可以吃一块糖。”
薛妗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糖，放进嘴里，幸福地眯起眼睛：“好甜...”
谢媃看着她满足的样子，心中酸楚。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一块普通的水果糖就是孩子们难得的奢侈品。
“妈妈你也吃。”薛妗把另一块糖递到谢媃嘴边。
谢媃摇摇头：“妈妈不吃，留给妗妗吃。”
“不嘛，”薛妗固执地举着糖，“妈妈不吃，我也不吃了。”
谢媃只好张开嘴，让薛妗把糖放进她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确实很甜，但更甜的是薛妗的这份心意。
“谢谢妗妗。”谢媃把女孩搂进怀里，“等你好了，妈妈带你们去供销社，每人可以选一样喜欢的东西。”
“真的吗？”薛妗惊喜地问。
“真的。”谢媃点头，“作为你们这段时间表现好的奖励。”
薛妗开心地笑了，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
下午，秦淅和许绀放学回来，第一时间就来看薛妗。
“姐姐你好点了吗？”许绀扑到炕边，关切地问。
薛妗点点头，从枕头底下拿出谢媃给她的糖，分给两个弟弟每人一块：“妈妈给的，可甜了。”
秦淅拿着糖，没有立即吃，而是看向谢媃：“你用什么东西换的？”
“几个鸡蛋而已。”谢媃轻描淡写地说，“咱家母鸡最近下蛋勤快，够用的。”
少年抿了抿嘴，把糖放进口袋：“留给妗妗吃吧，她生病需要营养。”
“我有的，”薛妗急忙说，“妈妈给了我好几块呢。淅哥你快吃，可甜了。”
许绀已经迫不及待地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幸福地眯起眼睛：“真的好甜！”
在薛妗期待的目光下，秦淅终于剥开糖纸，小心地把糖放进嘴里。甜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少年的眼神柔和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沉稳。
“谢谢。”他低声对谢媃说。
谢媃微笑着摇摇头，转身去准备晚饭。今天她特意煮了小米粥，又蒸了一碗鸡蛋羹，都是适合病人吃的软食。
晚饭时，薛妗的胃口好了很多，喝了一整碗小米粥，还吃了大半碗鸡蛋羹。
“妈妈做的饭最好吃了。”她满足地说。
许绀在一旁点头：“比食堂的饭好吃多了！”
秦淅虽然没说话，但比平时多吃了半碗粥。谢媃看着三个孩子吃得香甜，心里比吃了糖还甜。
饭后，谢媃照例准备给薛妗熬药。秦淅主动接过药罐：“我来吧，妈妈休息一下。”
谢媃有些惊讶，但没有拒绝。她坐在炕边，看着少年熟练地生火、煎药，动作一丝不苟。
“淅淅长大了。”她轻声说。
秦淅的动作顿了一下，耳根微微发红，但没有回头。
药熬好后，秦淅细心地滤掉药渣，把汤汁倒进碗里。薛妗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小脸又皱了起来。
“一口气喝完，”秦淅把药碗递给她，“然后吃糖就不苦了。”
薛妗深吸一口气，接过药碗，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许绀赶紧递上一块糖，薛妗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脸上的表情这才舒展开来。
“淅哥说得对，”她含着糖，口齿不清地说，“吃完药再吃糖，真的没那么苦了。”
秦淅的嘴角微微上扬，那是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但谢媃捕捉到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少年露出近似微笑的表情。
晚上，谢媃在油灯下缝补孩子们的衣服。薛妗靠在她身边，看她飞针走线。
“妈妈，”薛妗突然问，“你小时候生病的时候，你妈妈也会给你糖吃吗？”
谢媃的手顿了一下。她想起前世在孤儿院的时光，生病时只有护工冷冰冰的照顾，从来没有人为她准备过甜甜的糖果。
“我小时候...”她轻声说，“没有妈妈。”
三个孩子都愣住了，连正在写作业的秦淅都抬起头来。
“怎么会没有妈妈呢？”许绀天真地问。
谢媃放下手中的针线，把三个孩子揽到身边：“妈妈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是谁。”
土房里一片寂静，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
“那...那你不会难过吗？”薛妗小声问。
“当然会难过。”谢媃摸摸她的头，“特别是看到别的孩子有爸爸妈妈疼爱的时候，心里就像被针扎一样疼。”
她看着三个孩子：“所以妈妈特别理解你们的心情。失去父母的痛苦，被抛弃的痛苦，妈妈都懂。”
秦淅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作业本的边缘。薛妗靠进谢媃怀里，许绀则紧紧抓住她的衣角。
“但是妈妈后来明白了，”谢媃继续说，“家人不一定要有血缘关系。真正的一家人，是彼此关心、彼此爱护的人。就像我们，虽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我们就是一家人，对不对？”
三个孩子同时点头。薛妗的眼中闪着泪光：“对，我们是一家人。”
许绀扑进谢媃怀里：“妈妈永远都是我们的妈妈！”
谢媃抬头看向秦淅，少年与她目光相接，轻轻点了点头。
那一刻，谢媃感到心中某个空缺被填满了。前世的她是个孤儿，今生的她失去了亲生子女，但现在，她有了三个需要她、也爱着她的孩子。
睡前，谢媃照例检查薛妗的体温。确认一切正常后，她为三个孩子掖好被角。
“妈妈，”薛妗在黑暗中轻声说，“等我长大了，赚了钱，给你买好多好多糖。”
谢媃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俯身亲了亲薛妗的额头：“好，妈妈等着。”
她又亲了亲许绀的额头，最后走到秦淅的铺位前。少年闭着眼睛，但谢媃知道他没有睡着。她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柔声说：“晚安，淅淅。”
秦淅没有回应，但谢媃看见他的睫毛轻轻颤动。
那天晚上，谢媃在本子上记录：薛妗病情好转。用糖果缓解药的苦涩，却意外地甜到了每个人的心里。秦淅第一次主动帮忙熬药，薛妗和许绀更加依赖我。我们真正成为了一家人。
她检查系统面板，三个孩子的世界危害值再次下降：秦淅65，薛妗63，许绀56。
谢媃看着熟睡的孩子们，心中充满希望。苦涩的药终会喝完，但这份亲情带来的甜蜜，将会一直延续下去。
窗外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土房里，温柔地包裹着四个相互依偎的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