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章 23.1 渊底灯
（第一人称日记体，紧接 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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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叶历·霜序既望日 寅初
【地点】墨渊最深处·渊底灯域
【天气】没有天光，也没有黑暗，只有一种被墨色稀释的灰；空气像陈墨兑了水，黏稠而带着微甜。
1 坠渊
骨桥在脚下发出最后一声裂响，像一根被岁月蛀空的笔杆折断。
我与叶知秋同时下坠。
失重中，三色命线发出极细的蜂鸣，青、银、黑三色缠绕成一束，在我们掌心炸开一道柔白的光。
光像降落伞，却又像囚笼，把我们圈在一起，缓缓沉入墨渊之底。
2 渊底灯域
脚底触到实地，没有水声，只有一种柔软的“噗”——
像踩进一叠尚未干透的宣纸。
四周亮起一点又一点幽蓝的火。
火不燃，不热，只是浮在墨面上，像被冻结的萤火。
它们排成一条极长极窄的灯路，尽头是一盏巨大的青铜灯。
灯高九尺，灯盏是一只仰空的雁，喙衔灯芯。
灯芯却是一段雪白的命线，线头垂入墨渊，像从谁的心口抽出。
灯火颜色随心跳而变——
每一次搏动，灯火便由蓝转赤，再转回蓝，像潮汐。
3 灯影里的囚徒
灯下，跪着一排排半透明的人影。
他们低垂着头，胸口各悬一页残卷。
卷面空白，却在灯火映照下，浮现一行行血色小字：
——“愿写完，却永写不完。”
我认出最前排的少年——
那是十四岁的叶知秋，眉目比现在更稚嫩，胸口灯芯正是他当年被腰斩时流出的血。
4 灯油之问
青铜灯后，坐着剪灯婆婆。
她膝上摊开一张软塌塌的纸，纸上写着：
“灯油将尽，需以一人之心续火。”
她抬眼，目光穿过我，落在叶知秋胸口那半枚黑心脏：
“黑心脏可烧十年，白心脏可烧一生。
选吧。”
5 共燃
叶知秋向前一步，掌心贴在灯雁的胸口。
黑心脏发出“嗤嗤”声，像墨遇火，冒出黑烟。
我握住他的手，把腕间三色命线一并按向灯芯。
命线被灯火舔舐，发出青白的光。
光里浮出一枚完整的“秋”字——
左禾青翠，右火赤红，火焰却温柔。
6 灯裂
灯火骤然大盛，雁形灯盏自喙处裂开一道细缝。
裂缝里涌出大量光屑，像成群的白雁，飞向渊顶。
囚徒们的残卷同时燃烧，火焰却不烫，只把空白烧出字迹：
——“同归。”
火光散尽，囚徒影子一个接一个站起，朝我们作揖，随后化作白雁，投入灯火。
7 灯芯化路
最后一点火凝成一条窄窄的光径，笔直向上。
灯雁的喙垂下，衔住光径，像衔住一根救命绳。
剪灯婆婆把铜剪插在灯座，声音低得像叹息：
“灯已续，路已开。
向上是生，向下是劫。”
8 【日记补记】
我抬头，光径尽头隐现一扇朱漆小门，门额写着：
——“一叶归路”。
我低头，脚下墨渊翻涌，却不再黑暗，而是倒映出无数灯火。
灯火里，我看见未来的自己正伏案补卷，白发苍苍，却嘴角含笑。
我握紧叶知秋的手——
这一次，我们选向上。
【本小节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