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子时前的最后一阵风,像一把钝刀,削得烽火台飞沙走砾。
沈丹青踩着石阶,一步步登上高台,脚印却与那串“倒走”的印子重合——
脚尖对内,脚跟朝外,仿佛有人曾面朝着她,倒退着隐入黑暗。
裂钟在头顶无声摇晃,幽蓝血线已爬上钟身三分之二,离她的心口,只差最后一寸。
钢笔被死死卡在裂缝里,笔尾微微颤动,像被无形的指节拨弄,随时会落下第一滴“死”字墨。
沈丹青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那张冰晶封纸——
“别信顾惊鸿。”
她自己的笔迹,却想不起何时写过。
记忆缺口,像被Z的笔锋生生挖走。
【承】
石台边缘,风道口豁然洞开,下面便是千丈枯河崖,崖壁布满前朝工匠凿出的“风”字槽,槽内残存断续铁链,曾是升降烽火柴的滑道。
若有人从崖底攀援而上,铁链便是唯一的“笔”,可在这面天然“纸”上刻下任何字迹。
沈丹青忽然明白:
Z选此处,不只是为了写她的死,更是为了——
让整座崖壁,成为一张供“风”书写的巨纸。
思忖未落,崖底传来“哗啦”铁响,像巨蟒翻身。
她俯身望去,月色下,一条黑影正倒攀铁链,背对崖顶,一步一退,竟以“倒走”之势,飞快接近。
那人影每踏一步,铁链便在风槽里擦出火星,火星顺着崖壁“风”字槽游走,连成一条蜿蜒的火线——
恰似一支倒提的巨笔,正在书写一个反体的“死”。
【转】
火线攀升至台基,黑影骤然翻上,背对沈丹青而立,衣袂猎猎,像一面被风撕开的旗。
沈丹青瞳孔紧缩——
那人身材、发式,与她一模一样,唯独脸上戴着一张空白面具,无眼无口,正是Z。
Z倒行而来,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燃烧脚印,幽蓝火苗却不扩散,只凝成一个个反“死”字,像活字排版,将沈丹青围在中心。
“沈老师,”Z声音空洞,像从崖底回音里升起,“主题已到,请审题——风。”
话音落,空白面具无风自裂,裂缝里透出沈丹青自己的脸——
一模一样,却嘴角上扬,眼含死意。
沈丹青只觉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金手指血字疯狂闪烁:
【识别目标:镜像执笔人(Z)】
【能力:倒写现实,代价由对手承担】
【提示:若其完成“死”字最后一笔,你将承担全部反噬】
火线“死”字已写到倒数第二笔,只差最后一竖。
Z背对沈丹青,倒行着举起右臂——
指尖夹着那支裂开的钢笔,幽蓝血线凝成锋利笔尖,正对准“死”字缺口。
【合】
千钧一发,沈丹青忽然闭眼,左手探入怀内,取出那枚从石室带来的铅字——
“风”字,反刻,尖锐如刃。
她抬手,将铅字狠狠划向自己右掌——
血喷涌,却未落地,被风卷起,凝成一条血线,笔直牵向钢笔裂缝。
“风无形,需血为引。”
她低喝,左手蘸血,在火线“死”字最后一笔处,抢先写下——
“生”字反文,一笔贯穿“死”心。
血字落成,幽蓝火线骤然倒卷,顺着血线反扑Z。
空白面具发出“咔嚓”裂响,裂缝里那张“沈丹青”的脸,被血火灼得扭曲,却仍在笑:
“好一个生,我记下了。”
“轰”一声,面具碎成千百片,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未来——
燃烧的皇宫、溺亡的世子妃、金链缠喉的萧凛、执笔孤独的沈丹青……
碎片被风一卷,化作漫天纸蝶,倒飞下崖,消失于夜色。
裂钟在头顶发出最后一声“咔哒”,幽蓝血线尽数熄灭,钢笔“当啷”坠地,笔身裂纹愈合,却变成一支通体血红的“死”字笔。
【悬念】
烽火台恢复死寂,只剩沈丹青一人,右手鲜血淋漓,左手紧攥那枚“风”字铅字。
她俯身拾起钢笔,却发现笔帽内侧,多了一行极细的小字——
用她自己的笔迹,倒刻着:
“下一局主题:
‘天下’。”
字迹尚湿,血未干。
而崖底,忽然传来整齐的铁链巨响,像有千万人,正同时倒攀而上。
火光未起,风已先至。
沈丹青抬头,裂钟无声,却自鸣。
钟身内,缓缓飘出一张白纸,纸上空白无字,只盖着一枚鲜红印鉴——
“北戎王庭·赫兰枣。”
阿枣的声音,随风贴在她耳侧,像从崖底千万人同时开口:
“沈老师,天下这局——”
“我先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