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3 月洲黎明
（第一人称日记体，时间紧接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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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叶历·霜序月望日 子时末至卯初（即“黎明前最黑的三个时辰”）
【地点】“月”洲·残月客栈·顶楼小窗 & 断星堤尽头
【天气】天幕像被墨汁反复涂抹，两轮月亮已合而为一，边缘却开始发白，像即将燃尽的纸灰。
1 子时末·更鼓
我趴在客栈顶楼的杉木栏杆上，听更鼓敲过第三声。
鼓面被夜潮浸透，声音闷闷的，像有人在井底低哭。
叶知秋盘腿坐在屋脊的另一端，胸口裂缝被血墨勉强糊住，仍透出一星一点的光——那是碎月残屑，随着他呼吸忽明忽暗。
他抬头，冲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整条断星堤正在缓慢地“褪色”。
原本漆黑的陨墨石，从井口方向开始，一寸寸转成惨白，仿佛被月光抽干了所有颜色。
“井在干涸。”他低声说，“再有一个时辰，’月’字就会彻底消失。”
我心里一紧：“那我们去下一洲的通道呢？”
“也会随之闭合。”
2 丑时·墨蝶回巢
风忽然转向。
空中传来极轻的“扑簌”声——
昨夜被镇进字里的墨蝶，此刻成群结队，沿堤飞回井口。
它们不再携带碎月，而是每只蝶翼都驮着一滴极小的黑水，像替井搬运最后的血液。
我下意识抓住叶知秋的手。
他的指尖冷得像新研的墨锭，却在碰到我掌心的瞬间，回温。
“别怕。”他说，“它们只是回家。”
3 寅时·天漏
天边出现第一道裂缝，不是光，而是一道更深的黑。
像有人用指甲划破宣纸，露出下面另一层漆黑的底子。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
整片夜空开始皲裂。
“月洲的黎明，其实是‘天漏’。”
叶知秋把我往怀里带了带，“漏下来的不是光，是昨夜所有被遗弃的影。”
说话间，那些裂缝里果然渗出细碎的墨点，落在屋瓦上，发出“嗒嗒”声。
瓦片被墨点击中的地方，立刻生出一小簇极细的银杏苗，眨眼又枯萎，化成灰烬。
我忽然明白：
——我们所在的“月”洲，正在用一夜的死亡，去孕育下一日的微光。
4 寅时三刻·心跳同步
胸口的银杏形烙印开始发烫。
我低头，看见叶知秋的命纹竟从裂缝里探出，像一条极细的黑线，游向我腕上的红绳。
两条线在虚空里轻轻一碰，发出“叮”的声响——
仿佛两枚铃铛隔空相击。
那一刻，我听见他的心跳与我的心跳重叠。
咚——咚——
节奏由快到慢，最终停在一个危险的停顿上。
“叶知秋？”
我喊他，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被拉长成一条细线，像被水稀释的墨。
他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放大，映出我背后——
5 卯初·月碎成昼
……天，忽然亮了。
不是东方既白，而是整口井在最后一瞬炸成银白色的光柱。
光柱直冲裂开的夜空，将那些墨点、墨蝶、灰烬、连同我们的影子，一并吞噬。
我眼前只剩一片炽白。
炽白里，有极轻的脚步声向我走来——
光太亮，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见他念了一句：
——“愿与君相知。”
声音落下，光柱骤然收缩，化作一枚小小的月白色玉玦，坠在我掌心。
玉玦中央，有一道新裂的细纹，像吻痕。
6 黎明之后
再睁眼，我已站在断星堤尽头。
身后是彻底干涸的井口，像被岁月磨平的伤疤。
叶知秋半跪在我脚边，左手紧握那枚玉玦，右手撑地。
他的胸口裂缝竟完全愈合，只剩一道极淡的银线。
而我的心跳，也恢复成自己的节奏——
但每一次跳动，都会在耳膜里回荡一声极轻的回声：
知秋。知秋。
“月洲，结束了。”
他抬头，眼底有崭新的晨光。
“下一洲，该去‘云’了。”
7 【日记补记】
我摊开掌心，玉玦背面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小字：
——“同此一轮月，与君分两地。”
笔画细若游丝，却带着他的体温。
我知道，这是黎明赠予我们的离别预告。
【本小节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