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肃静,只有茶艺师沏茶的美妙声响。
水云阔现身讲台,问主持人:“聊哪方面的?”
“方方面面都可以聊,除外政治和女人。不过首个环节是为十三宫子颁发水——精——灵——”主持人说到关键词的时候突然又拉着嗓子喔了起来,借此凸显水精灵的重要性。
拥有水精灵就等于转正了。水晶宫的转正意义非比寻常,相当于寻常人家中一亿大奖。欢声雷动。
大笨小丑跳上桌面,大秀忘乎所以,踢得茶具满天飞,幸好伍立方身手好,一个个接住了。中国不是没有人才,要是请他当守门员,就算十一万个梅西同时上场,也休想洞穿他的五指关。
水云阔更加放肆,疯狂庆祝中“一不小心”一拳捣向主持人肚子。砰。几乎爆炸。这两个家伙绝对有仇。
主持人忍痛跑到上上座,从金包银手里接过了水精灵。在此之前,百岁三老各自掏出一把金钥匙,在金包银的协助下,一同打开一个铁匣子。铁匣子有三个钥匙孔,三把钥匙同时旋转才能开启。
水精灵就在其中。奥秘至极,金贵至极,荣耀至极。就连水鳖子也得起身,行庄严注目礼。
主持人毕恭毕敬地将水精灵交至水云阔手中。水云阔高举水精灵,再次接受掌声、尖叫以及茶水的洗礼。
从外形看,水精灵就是个水晶鸟蛋,但奇妙的是蛋里头悬浮着一个惟妙惟肖的七彩小精灵,蛋动,小精灵则动;蛋不动,小精灵静止中央。这种蛋黄也就水晶宫做得出来,光科研费就能养活满朝贪官。
用数据说明水精灵的重要性。
水晶宫拥有此物者不过区区十六人。百岁三老三枚,水鳖子一枚,水氏十五兄妹十二枚——不是还有三个实习生吗?三加一加十五再减去三刚好等于十六,好巧。这是易枝芽的算法。他一边听郁金香介绍,一边运算,还借来了崔花雨九个手指头辅助。
关于水精灵,还有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就是拥有者一生只配一枚,生死相随。丢了呢?性质严重者斩首示众,性质一般者断肢监禁。妙的是每一枚小精灵的色彩皆有所不同,可以说从源头上杜绝了所有可能存在的作弊行为。仿造呢?恐怕不行。
说早在三百年前水晶宫就一次性做了三百枚,到现在远没用完。又不能增值卖钱,却为何囤这么多货呢?因为打造水精灵的三十六位能工巧匠来自三十六个不同国家,集合一次的难度堪比登天。至于这个传闻的真实性,等一下有人会给出答案。先看下一个节目。
主持人对水云阔说:“请用一句话发表获奖感言,像方才你揍我那样,全力喊出来,让全世界的人都听见,并铭记于心。”
水云阔的掌心似乎有汗,双鬓轻轻一抹便油光锃亮。他说:“在成才的道路上,我其实就是个贱人。”
主持人问出了观众的心声:“此话何解?”
水云阔一愣:“不是只说一句话吗?”
主持人耐心解释:“这是另外一个话题。”
执掌蓬莱上清,玩出了一定的临场应变能力。水云阔低调地说:“有两层意思。第一是表彰自己一身正气,人贱心远贱,身贵人不贵;第二是感谢水晶宫栽培有方,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格言啊我的十三宫子。”主持人在打鸣的同时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以示“感同身受”,也助长联欢气氛。但好多个矮的观众看不见,以为又是水云阔打的,撸起袖子怒吼:
“打倒伪贱人。”
连吼三遍。第四遍被主持人镇压了,主持人大叫:“来人啊,给十三宫子颁发十三箱金——银——财——宝——”
又问水云阔:“是直接叫十三辆大号马车运往蓬莱上清藏着,还是喊一百三十个人搬来此地炫耀一番?”
“不就钱嘛,粗俗物,别扫了煮茶论剑的雅兴,也别扫了诸位同仁的雅兴。直接送过去得了。”
“果然是贱人,大贱人。”主持人轻轻打了水云阔一下,“最后一个问题,十三宫子知道自己为何获此殊荣吗?”
“不就捡了个蓬莱上清吗?那地儿还没咱家一个宫大。”
“好物不在多,也不在个大。星星多吧,但再多也抵不上一个月亮;老鹰的爪子大不大?但它不一定捉得住苍蝇。”
“格言啊我的老兄。”
“这最多算谚语。”
“就算是狗屁,我亦铭记于心。”
“蓬莱上清是我水晶宫飘扬在浩瀚武林中的一面旗帜鲜明的旗帜,我谨代表水晶宫上下一万家人感谢你……时间到了,你下去吧。”
水云阔下台时,比划着“六六六”的手势,手心手背大幅度来回交替,又悄咪咪地给易枝芽飞来一眼,意思是吹嘘自己一面打墙两面光:蓬莱上清在外帮他挣面子,回家还能帮他挣大钱。
但易枝芽会错了意,以为要分他六箱金银财宝,差点没哭。他对郁金香说:“不就整一豪门吗?您就等着。”
“小哥还是撑得慌吗?”郁金香根本不知道他在干吗。
易枝芽反问:“一口吃下六大车宝贝,能不撑吗?”
主持人又来了:“有请五苦门伍少侠光荣返场。”
伍立方再次衣袂飘飘飘上台,这一次更飘,看痴了无数芳心。砰。主持人照着胸口给他一拳,然后说:
“请用一句话总结参与煮茶论剑的心情。”
啼鸣未落,伍立方就说:“水晶宫的明天会更好。”这句话肯定是他爹教的——只见伍平方热泪盈眶,不能自已。
博得满堂彩。伍立方却不飘了,慢吞吞走下台,期间不断挥手致意,好像李隆基上街。没想到风头又被人抢走了——郁金香来了,两只“脚”犹如尖锥,动也不动地钉在台上。
易枝芽揉了揉眼睛:“老姐能站啊?骗得我好苦。”
一秋池说:“我觉得她还能跑。”
又问崔花雨:“刚刚她是不是跑上去的?”
崔花雨苦笑:“好戏开场了。”
台上,主持人慌了。一看就知道是装的,像剧中戏子一样夸张地连连后退:“阁阁阁下串台了。”
水鳖子倏然站立。他今天穿戴得更像皇帝,但此时丧失了从出场一直保持着的帝王之气。易枝芽叫唤着:
“认出来啦,认出来啦,认出来啦。”
一秋池问:“你在开心什么?”
“认出来了才有得谈啊,谈是老姐的强项。认不出来就惨了——要是一个陌生人就这样闯上去,不怕被金银财宝砸死?”
“你见过谁的脑袋是被谈下来的?”
“将人谈迷糊了再砍。”
“……但愿。”
认出郁金香的人不止是水鳖子,百岁三老腾地坐了起来,而且是在无人扶持的情况下做到的,像是突然被天敌惊醒的松鼠。金包银虽无过激反应,却忽略了三老的过激反应。
全场轰动,好比一锅厕所虫。
“来者何人?”主持人好不容易站定。
“水塘之妻郁金香。”
“胡言乱语。我家水伯生前从未婚配。”
“我二人婚事天地可鉴。不信问问去。”
主持人看看天又看看地:“怎么问呢?”
“问他亦可。”郁金香挥袖指向水鳖子,眼神却没有跟过去,想必不屑看,“他不就自以为是天地吗?”
主持人看看水鳖子又看看郁金香:“你们自己说去。”话没说完就跑,跑了个无身无尸。
但就是这一下,却将武功的底细暴露在明眼人的眼里,但也许人家是故意的——他明面是金包银的娘家小侄金不换,暗地里不好说,因为水晶宫人的身份都很乱。再往下读十万个字就明白了。
最淡定的就是水七戈与水八鹫,要不就是他们没有表情。易枝芽至少有一半的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不然刚才就不会让郁金香“跑了”。场中人纷纷起立,推推搡搡,万头攒动。易枝芽索性跳上交椅。他的三名女伴则警惕地围绕身侧。作为郁金香的同行人,他们自然也成为了观众们重点关注的对象。再说本身也算是焦点人物。
话说水晶宫的权力分配制度也别具一格,水鳖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独统人物。举个例,金不换居然敢在他眼皮底下开溜。要不就是他怕极了老婆,怕屋及乌。他回头看了看金包银,又看了看百岁三老,又透过人群找了找七戈八鹫,等于说不敢直面郁金香。
水晶宫貌似将舞台全部留给了郁金香一人。此情此景之下,再不想好好表现就只能去李隆基的金銮殿了。她微笑着说:
“请安静。”
她也够耐心,也等到足够安静的时候才高高亮出了一只残臂,“手”上稳稳顶着一枚水精灵,然后说:“水塘托我来讲一个故事。”
话一出口,除外易枝芽,所有人都听明白了——这一枚蛋黄纯绿且能发光的水精灵就是水塘专属的水晶宫信物。
易枝芽对崔花雨说:“死人还能托人办事?老姐撒谎了。”
崔花雨教导:“有一种‘托’叫做临终遗言。”
“……记性不错,半个世纪了都没忘。”
“你怎么老是举着一个‘六’,手指头不酸吗?”
“这种事哪里酸得起来?”
崔花雨正想追问,却被一记炸雷打乱。本来天气晴好,很多人都被这意外所惊到,场面不禁嘈杂起来。
西北雨的先兆。西北雨就是夸张版的雷阵雨。夸张版怎么解释呢?就是不定性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