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晏的意识像是被塞进了一台老旧洗衣机，转得头晕目眩。等她终于能看清东西时，天花板上那块发黄的水渍正对着她的眼睛。
她眨了眨眼，确认自己还活着。
手边输液管滴答作响，节奏稳定得像在计时她的倒霉程度。她坐起来，四肢没断，骨头没裂，只是脑袋有点沉。低头一看，身上穿着一件白大褂，袖口沾着暗红色的血迹，胸口别着名牌：实习医生 苏清晏。
“这系统是真会安排。”她冷笑，“连身份都懒得编个新鲜的，直接套我本名？”
她掀开被子下床，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房间很小，两张床，另一张空着。墙上的宣传画卷了边，角落里的痰盂盖子歪在一边。门缝底下塞着一张纸条，但她没去捡。
先摸口袋。
掏出一张缴费单。
患者姓名：陈国强
诊断结果：突发心梗
缴费金额：8000元
备注栏写着：含“特殊处理”服务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把单子折好塞回兜里。
“所以这家医院，收钱帮人‘自然死亡’？”她自言自语，“流程这么简单粗暴，都不走个形式主义？”
门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两个声音在走廊里响起。
“3号床刚送进来，家属给了两千，说是辛苦费。”
“收了就行，病历写清楚点，别到时候反咬一口。”
“放心，老规矩，死因写器官衰竭。反正没人查。”
苏清晏站在门后，听完了全程。
她嘴角抽了一下：“我说怎么一睁眼就穿进屠宰场风格的医院，感情这儿不是治病的，是办后事一条龙。”
她伸手握住门把，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走廊灯光忽明忽暗，对面护士站坐着个穿粉红护士服的女人，正低头数钱。再往里走，两个身影站在档案柜前，手里拿着一叠文件，往铁皮桶里扔。
火苗窜起来，纸页边缘卷曲变黑。
男人五十岁左右，西装外罩白大褂，神情冷淡。女人四十余岁，短发利落，动作干脆，烧完一张就翻下一页。
苏清晏一眼认出——这是在销毁病历。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手机屏幕自动亮起，弹出拍照界面。
“系统？”她心里问。
没有回应。
但她已经抬手，连拍三张。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那个穿西装的男人猛地抬头。
“谁？”
苏清晏推门而出，步伐平稳地走过去。
“实习医生苏清晏。”她说，“刚分配到内科，路过看见你们在处理文件。”
男人眯眼打量她：“赵坤，院长。这位是李娟副院长。你哪科的？怎么在这层？”
“内科轮岗。”她指了指胸口名牌，“刚醒过来，听说这边有值班任务，就过来看看。”
李娟眼神一紧：“你一个人来的？没人带你？”
“导航来的。”苏清晏面不改色，“手机信号不太好，差点走到太平间。”
赵坤皱眉：“太平间在B区，离这八百米远。”
“哦。”苏清晏点头，“那我还算走对了。”
李娟盯着她：“你刚才……是不是拍照了？”
“嗯。”苏清晏直接承认，“职业习惯。看到有人烧东西，第一反应就是留证据。”
赵坤脸色沉下来：“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
“销毁病历。”她语气平静，“根据《医疗机构管理条例》第三十二条，任何医疗机构不得隐匿、伪造、销毁病历资料。你们的行为已经违法。”
空气静了一瞬。
李娟冷笑：“新人还挺懂法？那你知不知道，在这儿，规矩是我们定的？”
“我知道。”苏清晏看着她，“但我也知道，只要我把照片上传云端，你们定的规矩，压不住法律。”
赵坤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有意思。一个刚来的实习医生，一睁眼就背法条，还能精准找到我们烧文件的地方？”
“巧合。”她说，“我运气一向不好，总能碰上违规操作。”
李娟低声说：“她可能是个麻烦。”
赵坤摆摆手：“新人而已，吓唬一下就老实了。”他转向苏清晏，“今天的事到此为止。照片删了，回去写份情况说明交上来，就说误入禁区，明白吗？”
“不明白。”苏清晏摇头，“我是医生，职责是治病救人。如果医院用钱决定谁活谁死，那我不是医生，是帮凶。”
赵坤眼神冷了下来：“你搞错了。这里不是公立医院，是私立机构。病人花钱买服务，我们提供解决方案。你理解不了，是因为你还太嫩。”
“我理解得很清楚。”她说，“你们把医疗变成交易，把生命标价，把死亡包装成‘突发心梗’。这不是服务，是谋杀。”
李娟上前一步：“你说够了吗？”
苏清晏没退后：“我没说够。我只是刚开始。”
话音未落，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新手村难度调整，欢迎来到私立仁心医院。”
她差点翻白眼：“你还知道叫欢迎？刚才传送的时候可不是这语气。”
系统沉默一秒。
“我说的是实话。”
她没再搭理它，而是盯着赵坤和李娟：“我已经取证了。如果接下来发生任何意外，比如我突然‘失踪’或‘自杀’，这些照片都会自动公开。”
赵坤冷哼：“你以为几张照片就能动摇什么？”
“不能。”她说，“但加上后续证据链，就能。”
李娟冷冷道：“你最好想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个医院，不是你能搅动的地方。”
“我不需要搅动。”苏清晏说，“我只需要按规则来。”
她转身要走，又停下。
“对了，护士站那个数钱的，我也拍了。下次记得躲监控死角。”
走出几步，她听见身后低语。
“查她底细。”赵坤说，“来历不明，不能留。”
“她可能是冲着‘特殊处理’来的。”李娟声音压低，“最近风声紧，上面在查。”
“那就让她再也开不了口。”赵坤说完，铁皮桶里的火彻底熄灭。
苏清晏没回头，径直走向走廊尽头。
她靠在墙边，从口袋里掏出缴费单，再次展开。
目光落在“特殊处理”四个字上。
这时，系统界面终于浮现：
【主线任务发布：揭露私立仁心医院黑幕】
【核心矛盾：资本凌驾生命权，医疗沦为谋财工具】
【任务要求：获取至少三项确凿证据，促成主管部门介入调查】
【奖励：秩序值+1500，技能解锁资格】
【支线任务同步开启：推动医疗行业合规建设】
她轻笑一声：“好家伙，上来就让我掀院长桌子？”
抬头看向走廊深处。
手术区灯火通明，红色应急灯一闪一闪。
她握紧手机，迈步往前走。
刚拐过弯，迎面撞上一个推着药车的护士。
药车轮子卡住，晃了一下。
一瓶葡萄糖溶液从架子上滑出，瓶身倾斜，液体顺着瓶颈往下流。
苏清晏伸手接住，瓶子停在半空。
标签上印着生产日期：2023年5月4日
有效期至：2024年5月3日
今天是2024年5月4日。
她看着护士：“这药过期了。”
护士脸色一变，抢过瓶子塞回车上：“你看错了。”
苏清晏站在原地，看着药车消失在拐角。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掌心还残留着药瓶的凉意。
远处传来电梯到达的提示音。
金属门缓缓打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