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杨牧之身陷囹圄
书名:大唐仁心 作者:闲穿径竹 本章字数:3726字 发布时间:2020-09-01

高力士自觉失言,慌忙跪地叩首自陈:“臣狂疾,发妄言,罪当死!”玄宗虽不悦,但念高力士一片忠心,遂为其在宫中设宴,宫中一众宦官皆高呼万岁。高力士从此不敢再深谈天下大事。

转眼到了天宝四载(公元745年)正月,玄宗对宰相道:“朕于宫中为坛,为百姓祈福,朕自草黄素置案上,俄飞升天,闻空中语云‘圣寿延长’。又朕于嵩山炼药成,亦置坛上,及夜,左右欲收之,又闻空中语云‘药未须收,此自守护。’达曙乃收之。”太子、诸王和宰相都上表庆贺,这时的太子已经改名为李亨了。

柳承渊去年到达突厥后,突厥一直处于战乱之中。今年回纥的怀仁可汗又攻打突厥白眉可汗残部,斩杀了白眉。

柳承渊心想:“钱雨千万不要是突厥公主啊,倘若是的话,如今突厥全面战败,肯定凶多吉少。不过钱雨长得倒是汉人的模样,现在我已祭拜完母亲,不如回三原县老家吧,沿途亦可继续打听钱雨的下落。”

不说柳承渊南下而归,却说杨玉环自从觉得玄宗越来越像黄孟良之后,渐渐爱上了玄宗,对玄宗温柔体贴、百依百顺。

玄宗龙颜大悦,册封杨玉环为贵妃。追赠其父为兵部尚书,封其叔父为光禄卿,在京师赐宅邸给杨贵妃的三个姐姐。

杨贵妃有个堂兄名叫杨钊,不学无术,品行又差,终日游手好闲、喝酒赌钱,后来在蜀州从军,做了新都县尉,因为好赌,经常输得倾家荡产。

蜀州采访使鲜于仲通知道杨钊乃杨贵妃堂兄,常资助于他,以便以后有事要劳烦他搭上杨贵妃这条线。

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曾对鲜于仲通道:“如今吾受皇上厚爱,然而在朝中孤立无援,必为李林甫所危。闻杨贵妃新得宠,兄弟能为吾至长安与其家相结,吾无患矣!”

鲜于仲通道:“仲通蜀人,未曾到过长安,恐败公之事,今为公引荐一人,此人乃杨贵妃堂兄,可遣其往长安结交贵妃。”

章仇兼琼随即请杨钊来,见杨钊身材高大、言辞敏捷、一看就是个机灵鬼,章仇兼琼大喜,立即征召杨钊为推官,遣其至京师进献蜀锦。临走还送与杨钊价值万缗的蜀中财物,杨钊素来家贫,从未见过如此贵重财物,高兴得手舞足蹈。

杨钊到达长安,依次到杨家姐妹宅邸,将章仇兼琼所备物产送至各家,于是杨家人日夜说章仇兼琼的好话,并跟玄宗说杨钊善于赌“樗蒲”(如图示),引荐他觐见玄宗,得以出入宫中。

樗蒲.jpg

   唐朝赌具--樗蒲

一日早朝议事,玄宗命改任杨钊为金吾兵曹参军。而后又有大臣出班奏道:“安禄山攻破奚、契丹。”玄宗龙颜大悦。

原来是这年安禄山亦想获得玄宗恩宠,于是想出了杀良冒功的馊主意。安禄山以大唐官兵之名,多次出兵攻打奚族、契丹。

奚人和契丹人不明就里,以为朝廷已正式对奚和契丹用兵。奚、契丹便杀掉唐朝的和亲公主叛变朝廷,安禄山击破了奚和契丹后上奏朝廷:“臣讨契丹至北平郡,梦名将李靖、李勣(徐懋功)向臣索食。”

玄宗命人为李靖、李勣(徐懋功)建庙祭祀,安禄山又上奏:“进献祭品祭奠之日,庙中梁上长出灵芝。”

却说皇甫惟明大破吐蕃之后,带杨牧之等人入朝献捷。皇甫惟明知李林甫专权,意颇不平,趁进京献捷之机劝玄宗罢黜李林甫。李林甫知晓此事后,派人秘密监视皇甫惟明的一举一动。

恰逢天宝五载(公元746年)正月十五元宵节,太子李亨带着李泌等人出宫游玩,路遇刑部尚书韦坚。

韦坚乃太子内兄,路遇太子后,提起皇甫惟明,道其入京献捷,今日在景龙观祈福。

太子、李泌、皇甫惟明三人本是好友,李亨听说皇甫惟明就在附近的景龙观后,便带着李泌、韦坚至景龙观与皇甫惟明相见。

密探将此事禀告李林甫,林甫先示意杨慎矜向玄宗禀报:“外戚韦坚与边将过从甚密。”

而后,李林甫又趁机添油加醋地说:“韦坚和皇甫惟明结盟,意欲拥立太子提前登基。”

自古功高震主,玄宗亦担心皇甫惟明拥兵自重,于是下令将韦坚、皇甫惟明一干人等都下了大狱,杨牧之此次随皇甫惟明一同至长安献捷,自然也一并下了大狱。

狱卒本是狗仗人势之辈,此番又欲巴结李林甫,于是将皇甫惟明、韦坚、杨牧之先打了一通杀威棒。

皇甫惟明倒也罢了,行伍出身,自幼习武,皮糙肉厚,一通杀威棒奈何不了他。可韦坚和杨牧之乃文弱书生,一通杀威棒下来,直打得皮开肉裂,疼痛难挨。

杨牧之心想:“我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八年前乃因献计破吐蕃被陈刚杖责贬官,今日也为献策破吐蕃而吃了这顿杀威棒,这是何苦来?正所谓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为免于刑戮,吾今后再不为大唐官兵献一策,否则迟早小命不保。”

皇甫惟明惶恐道:“此番可如何是好?李林甫欲排除异己独揽大权,必定要置咱们于死地。”

杨牧之喟然叹道:“奸臣当道,忠臣良将尽遭贬谪。不过将军也不用太过担心,只要将军与韦尚书一口咬定不曾谋反,李林甫没有证据,谅他也不敢如此诬陷将军和韦尚书,顶多扣上一项外戚与边将来往过密的罪名,也就判个贬官,无甚大碍。”

李林甫派杨慎矜与御史中臣王鉷、京兆府法曹吉温一同审问他们,韦坚和皇甫惟明照杨牧之在狱中之策答对。无论王鉷、吉温如何严刑逼供,都咬定没有谋反,只是元宵节至道观祈福偶遇而已。

李林甫没有证据,拿韦坚和皇甫惟明没有办法。但玄宗仍有些猜忌皇甫惟明,于是下制:“责韦坚以干进不已,贬缙云太守;皇甫惟明离间君臣,贬播川太守。杨牧之为从犯,罢去录事参军一职。告诫百官戒之慎之!”

玄宗将皇甫惟明的军权交给了王忠嗣,于是王忠嗣手握河西、陇右、朔方、河东四个符节,控制万里,天下劲兵重镇皆在掌握。

出狱后,杨牧之心想:“之前在狱中下定决心再不为大唐官兵献策,但仔细想来,吾自幼熟读兵书,十年寒窗苦读,岂不白费!倒不如大隐隐于朝,为官兵献策不透露姓名即可。”

李泌将其接至府中休养,又请名医医治,半年后棒伤方才痊愈。

一日,杨牧之对李泌道:“子曰: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倘若连性命都保不住,谈何实现人生抱负,更莫要说拯救天下苍生了。如今朝廷有奸相弄权,加之王鉷担任户口色役使时盘剥百姓,百姓怨声载道。吾恐天下将乱,吾等儒生应当保全有用之身,将来才可为国效力。”

李泌心想杨牧之肯定已经提早谋划如何为国效力了,便问道:“不知杨大哥可有何高见?”

杨牧之顿了顿,慢慢说来:“世人皆以为诸葛孔明以一人之力、凭一人之才、靠一人之智辅佐刘备三分天下。其实不然,诸葛孔明背后其实是有诸多不愿暴露身份的能人异士默默支持,比方水镜先生、庞德公以及孔明的岳父黄承彦、妻子黄月英等。”

李泌略微疑惑道:“杨兄此话怎讲?”

杨牧之摸了摸下巴,继续道:“孔明尚未出山时,庞德公等荆襄名士先为其造势,称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后水镜先生司马徽又向刘备举荐诸葛亮。庞德公、司马徽等人精通道学、奇门、兵法、经学,这些荆襄名士一直默默地支持着诸葛孔明,尤其是在孔明借荆州,镇守荆州期间出谋划策、鼎力襄助。”

李泌点了点头答道:“如此说来,刘备初顾茅庐时遇到的崔州平,以及迎娶了诸葛亮姐姐的庞山民都是孔明背后的奇人异士咯?”

杨牧之莞尔道:“然也!诸葛亮的妻子和岳父都精通兵法、阵法,孔明行军打仗时,黄承彦总是随军出行。有一次陆逊带兵误入乱石堆无路可走,黄承彦帮陆逊走出石阵,其实是与诸葛孔明一唱一和而已。可见黄承彦父女一直都在背后为孔明出谋划策。”

 “那末庞德公、司马徽、黄承彦、庞山民、崔州平等人为何不出来做官,一同辅佐刘备兴复汉室呢?”李泌一怔。

“子曰: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隐。汉末天下大乱,各路诸侯逐鹿中原,这些名士都不愿出仕。然而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些名士又不愿看到黎民受苦,故而选择默默支持诸葛孔明。如今大唐内忧外患,内乱将起,李翰林可效仿诸葛孔明拨乱反正,救黎民于水火,我等儒生于背后支持李翰林。”杨牧之说到此处,与李泌一同踱至后花园中。

李泌望着后花园中的一朵并蒂莲,慢慢道:“你我一同入朝为官,岂不是可以更好地为朝廷效力?”

“万万不可,如此则你我性命危矣!李翰林即便要入朝,亦不可为官,只能以白衣宾客身份入朝议论国事。”杨牧之忙摆摆手告诫。

李泌叹了口气:“杨大哥之才十倍于我,如此岂不是委屈了杨兄,倒不如杨大哥入朝议论国事,小弟在背后支持杨兄。”

杨牧之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两岁,前几日刚过了二十四岁本命年生辰的年轻人,意味深长地道:“不可不可!李翰林与太子乃好友,况且不担任朝廷命官,那帮奸臣一是不敢对李翰林下手,二是没有威胁到他们的利益,他们也没必要下手而得罪了太子。倘若在下入朝,没有太子这个靠山,恐怕难以保全性命。再者,所谓功成不必在我,在下只求功成必定有我。”

“杨大哥的为人让小弟敬佩不已,请受小弟一拜!”李泌纳头便拜。

杨牧之见李泌如此庄重,连忙伸手将其扶起并打趣道:“李翰林言重了,在下这么做,其实是怕死,想明哲保身而已!况且《道德经》里也有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也之说,我想李翰林日后平定天下后,必定也会选择退隐山林罢,其实咱们都是一样的。”

李泌点点头道:“泌正有此意,吾日后想游历嵩山、华山、终南山之间,效仿陶渊明过着采菊东篱下 悠然见南山的日子,岂不美哉!”

话说柳承渊一路南下,抵达安北都护府地界,此处仍是回纥人的地盘。玄宗曾下令中原人严禁信仰摩尼教,但对于回纥地区却未加限制。

柳承渊在此地远远望见一座摩尼教的大云光明寺,触景生情,便信步往光明寺走去。

刚走到摩尼教大云光明寺门口,正遇两名回纥女子逃出寺来,一名女子不到三十岁,头发散乱,惊恐万分,另一名女子大约二十来岁,右手按着流血的左臂,吃力地往外逃命。

欲知何人血洗摩尼教大云光明寺,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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