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晏放下手机，没发消息。
她站起身，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开始往行李袋里收东西。文件、笔、充电器，一样样放进去。任务结束了，她该走了。虽然系统说传送倒计时未定，但她习惯把一切收拾干净，等下一单来的时候不用手忙脚乱。
翻到最底层抽屉时，她摸出一张身份证。
是这具身体原主的。
她随手看了一眼，动作顿住。
职业那一栏写着：法律援助律师。
她盯着那四个字看了三秒，然后翻过来又翻过去，确认不是自己眼花。
“巧了啊。”她低声说，“一个专门帮人打官司还不收钱的职业，跟我一模一样？”
她把身份证放在桌上，打开笔记本，新建了个文档，标题打上：“疑点记录”。
第一条写：原主职业为法律援助律师，与宿主专业背景高度重合，穿越选择机制存疑。
她合上本子，继续收拾。可脑子里已经开始转了。
为什么是这个身份？
为什么是这栋楼？
为什么偏偏是林晚被冤枉？
这些事看起来是随机发生的，但组合得太整齐了，像有人提前排过剧本。
正想着，门外传来敲门声。
“苏清晏？在吗？”是林晚的声音。
她走过去开门。
林晚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脸色平静，眼神也不躲闪了。和刚见她那会儿缩在消防栓后面的样子比，简直换了个人。
“有事？”苏清晏问。
“嗯。”林晚把信封递过来，“301阿姨昨天清理她女儿房间，找到一本日记，让我帮忙看看有没有需要保留的内容。我看了，里面有一句话……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苏清晏接过信封，抽出里面的本子。
纸张泛黄，字迹工整，写着日期：三年前五月十二日。
上面一行字被圈了出来：
“今天又梦见那个人了。她说她会来修正秩序。”
苏清晏眼皮跳了一下。
她往下翻，又有几页提到了类似的话。
“秩序坏了，得有人修。”
“她不是普通人，她是来拨乱反正的。”
“如果她来了，请别赶她走。”
她把本子合上，抬头看林晚：“你知道‘秩序修正’是什么意思吗？”
林晚摇头：“我不知道。但写这些的人，是我见过最清醒的一个。她女儿因为网暴自杀了，她自己后来也……你知道的。”
苏清晏没说话，转身走到书桌前，把日记本和身份证并排放在一起。
一边是三年前的预言，一边是巧合到离谱的身份匹配。
这不是偶然。
她忽然想起昨晚结算时，脑子里冒出来的那句话——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次任务结束得这么干净？”
那不是系统的声音。
也不是她的想法。
像是……从外面进来的。
她拿起笔，在“疑点记录”文档下加第二条：
“意识中曾出现非系统来源的提问，时间点与任务结算同步，内容指向‘任务完成异常’。疑似外部干预或监控。”
林晚在旁边坐下，看着她写。
“你在查什么？”她问。
“我在想，”苏清晏头也没抬，“我是不是早就被人选好了。”
“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停下笔，“我不是随机过来的。这个身份、这个时间、这个案子，可能都是设计好的。就像……考试题目。”
林晚皱眉：“你是说，有人安排这一切？”
“不一定是有‘人’。”苏清晏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可能是系统，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但它知道我会来，甚至知道我会怎么做。”
她翻回日记本，指着那句“她说她会来修正秩序”。
“写这句话的人没见过我，但她用了‘她’。说明她预知的是一个女性，一个特定角色，而不是随便谁都能顶上的。”
林晚沉默了几秒：“所以……你是被召唤来的？”
“更准确地说，是被匹配的。”苏清晏冷笑，“就像APP推荐用户，它根据我的职业、性格、行为模式，精准送到了这里。”
“那你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她把文档保存，关掉笔记本，“继续接任务呗。但我得搞清楚，我是工具，还是棋手。”
林晚站起来，轻声说：“不管你是谁派来的，你确实改变了这里。”
苏清晏抬头看她：“你也变了。”
“嗯。”林晚笑了下，“我不再怕开门了，也能正常上班了。我还准备考心理咨询师证。”
“挺好。”苏清晏点头，“以后可以兼职社区免费心理医生，专治各种嘴硬心虚。”
林晚笑出声：“那你就是社区义务法务，专治不讲道理。”
“我已经靠这个赚了不少。”苏清晏拉开抽屉，拿出几张判决书复印件，“名誉权赔偿，八千块下周到账。加上之前的维权指南打赏，够我吃三个月泡面了。”
“你还真计较。”
“穷是攻击人类的最好武器。”她合上抽屉，“我不靠情怀活着。”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
林晚看了看屋里：“你这是要搬走？”
“任务结束，当然得走。”苏清晏把行李袋拉链拉上。
“那……保重。”
“你也是。”苏清晏拎起袋子，“别忘了按时交社保。”
林晚笑着点头，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那一刻，苏清晏没去锁门。
她走回书桌前，重新打开笔记本，把“疑点记录”文档调出来，在最后加了一句：
“‘秩序修正’一词早在三年前出现，早于本次任务启动时间。原主身份与宿主高度契合。结论：穿越存在前置筛选机制，系统或非唯一主导方。”
她按下保存。
屏幕光映在她脸上，房间里很安静。
她盯着文档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不对劲。
如果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那她的“自由意志”，是不是也只是程序的一部分？
她猛地合上电脑。
呼吸平稳，心跳正常，但她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她不再是那个只想着“按规则来”的执行者了。
她开始怀疑规则本身。
窗外夜色深沉，楼下的公告栏上，V2.0版《居民法律维权指南》还在，边角被风吹得起皱。
她走到窗前，看了两秒，转身把行李袋放在门口。
然后坐回书桌前，打开手机，登录业主群。
群里很安静。
她翻到三个月前的记录，从第一条黑料开始，逐条截图，备份到云端。
做完这些，她打开录音软件，点了开始。
“编号001，观察日志。”她对着手机说，“宿主已完成首个社会型修正任务。发现异常线索两条：原主身份匹配度异常，历史文本提前出现关键词。初步判断：系统运作存在预设路径，宿主选择非随机。下一步计划：保持常规行为模式，暗中收集跨副本共性证据。”
她停顿一下，补充道：
“如后续任务仍出现‘法律相关’‘冤案类’‘舆论操控’等高匹配度情境，则可确认宿主为定向投放目标。”
录音结束。
她把文件命名为“Log_001”，放进加密文件夹。
抬头看钟，20:43。
和昨晚同一时间。
她盯着桌面，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从她进入这个世界到现在，一次都没梦见过原来的生活。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过去的记忆闪回。
好像她生来就在这儿，就是为了处理这场纠纷而来。
她拿起原主的身份证，再次看向“法律援助律师”那几个字。
指尖轻轻划过。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打印室的备用机监控提示：【V2.0指南第二批印刷请求已接收，是否启动？】
苏清晏盯着那条消息。
她没点同意，也没拒绝。
而是打开了系统界面。
黑色屏幕缓缓浮现一行字：
【下次传送倒计时：未定】
【待命状态中】
【请宿主保持秩序值稳定】
她看着那行字，慢慢打出一个问题：
“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是第几个‘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