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楼内人声鼎沸，酒气弥漫，牡丹妈妈身边已换了位姑娘竞价。
莲心半缩在林公子身后，一副无助可怜的模样，只盼着这位爱慕她的公子从家中取来钱财，护她片刻安宁。三百两对寻常伎子已是天价，牡丹妈妈看在钱的份上，绝不会再让她接其他客人。至于这份庇护能维持多久，便全看林公子舍不舍得花钱了。
“当初没能杀了她，真是我的罪过。”我在心中对司衡说道。
像莲心这般天生薄情寡义、心思缜密又善于伪装的女子，若当初在村子里，春燕能有她半分决断与狠辣，我如今怎能走出那座牢笼？
司衡亦皱起眉头：“此女尚未习得道法，便已能面不改色沾染多条人命。虽无修道天赋，可若她手中还有其他符纸呢？”身为伎子，她日后接触的人远比在周府时繁杂得多。
那么……
“杀了她吧。”司衡语气轻淡，“我的小新娘，心思只需放在我和能让你开心的事上，不必与这等肮脏之人纠缠。既然深恶痛绝，且她确实罪孽深重，又有何犹豫？直接杀了便是。”
他说这话时云淡风轻，仿佛平日里随口承诺“下次再来”一般。我一时语塞。莲心所做之恶，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只是……要我亲手杀她，这……
“没关系。”司衡善解人意道，“我知道小新娘天生心软，从前在家连鸡都未曾杀过，如今一路奔波，反倒委屈你去克服这些了。”
其实我并未觉得委屈，反倒自认识他们后，才真正看清了这个世界。
此刻司衡却耐心教导：“小新娘，我知你做事总爱留一分余地，又因学了些本事，便不敢轻易伤人，怕习惯了这种处理方式，日后越发没了底线。”
我沉默不语，司衡的话恰恰说到了我的心坎里。这些时日，随着每日学习，我思索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从春燕到一路遇到的人与非人，哪怕是那村子里养鬼婴的恶毒老道，他初学时便这般坏吗？还是成长过程中欲壑难填，才渐渐丧失了人性？
我不怕杀人，莲心这般人，死有余辜。我怕的是，当我一步步习惯这种强者为尊的生活后……
“小新娘。”司衡的声音低沉温柔，满是缱绻，“别怕，有我在。更何况，若杀个人便会渐渐丧失底线，那这底线也未免太过脆弱了。”
不知为何，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我胸腔中生出一丝暖意。
“想想中元那晚，画皮鬼自恃美貌，说的那些话，着实让你和云浮公主不快吧？”
“何止是不快，分明是挑拨离间，故意挑衅。”
“小新娘，你再想想，白骨将军是如何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