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还能住人？”张凡抱着怀里的石头，深一脚浅一脚走进山谷。
入眼的石屋大多只剩四面断墙，屋顶早已不存，原本该是梁木的地方空空如也——不用猜，定是被饥寒交迫的村民拆去烧火取暖了。
“这些石屋虽被积雪埋了半截，但好歹能挡挡风雪，总比在野外冻着强！”陈婆婆冻得通红的脸上绽开笑意，拄着拐杖快步上前。
路过那几户冒烟的石屋，大门都紧闭着。走到一半张凡忽然脚步一顿，目光落在一处院落。
“就这家吧！好歹能避避风雪！”陈婆婆指着那座同样四面漏风的石屋。
“怎么了？”陈婆婆见张凡不动，疑惑地追问。顺着目光看去，院门紧闭，分明该有人居住才是。
“里面没了生气，怕是……人已经没了。”张凡上前几步手上稍一用力，便推开了虚掩的院门。
“死人？”陈婆婆愣了愣，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却也没多问，默默跟着他走进院落。
“你们是什么人？”一名身着补丁布衣的老者手持大刀，身后跟着四个年轻人，个个手握木棒，神色紧张地冲进院落，眼神里都是警惕。
“我……我们是……”陈婆婆被这阵仗吓得，话都说不连贯了。
“我们只是路过，方才见这院子寂静，猜想里面可能出事了。”张凡语气平和地解释。
“对对对！里面的人怕是死了！”陈婆婆连忙附和。
“刘小二，进去看看。”老者目光紧锁张凡，对身边一个年轻人吩咐。
“是，村长！”年轻人应声上前，几步上前猛地推开屋门。
剩下的人依旧死死盯着张凡。
“我们真的没有恶意。”张凡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
“村长！小叔一家……都没了！”片刻后，屋内传来悲痛的呼喊。
村长闻言，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迈步走进屋内。
张凡和陈婆婆石头也紧随其后。
屋内寒气刺骨，三具尸体紧紧裹在一起，身上只盖着一层单薄的粗布麻衣。
“又走了三个。”人群中一个年轻人低声叹息，声音里满是麻木——这样的死亡，在冬天早已成了常态。
“是饥寒交迫，加上极寒侵体，阳气耗竭而亡。”张凡无视村长投来的警告眼神，轻声自语。
“你是郎中？”村长眼神里满是惊讶。方才那句话虽短，却字字切中要害，不像是寻常人能说出来的。
“寻常的风寒热症，还能治治。”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村长瞬间红了眼眶，抹着眼泪哽咽道，“村里好多人都病倒了，又冷又饿，实在撑不下去了……
前几天来了个郎中，张口就要十两银子才肯治病，我们这穷乡僻壤，哪来的银子啊！”
“这事交给我。”张凡心中暗喜，总算找到了在村里立足的理由，“村里的病人都有哪些症状？”
“有的咳嗽不止，咳着咳着就吐了血；有的浑身发热，胡言乱语；还有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村长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张凡，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张凡心中了然。《黄帝内经》有云：“冬三月，此谓闭藏，水冰地坼，无扰乎阳。”
“这些病我能治，但我有一个条件。”张凡目光看着村长，“我和陈婆婆，石头，要长期居住。”
“当然没问题，欢迎来刘家沟！”村长连连点头，生怕他反悔，立刻对身边人喊道，“来人，把尸体抬出去安葬，这房子今后就归郎中住了！”
陈婆婆脸上终于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只要能熬过这个冬天，一切就都有希望。
“村长，附近哪里草药最多？”张凡问。
“往东十里外青云山脉，百里是青柳城李员外的产业。”村长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山里有家丁看守，专门不许外人进山采药打猎，要是被抓住，后果不堪设想啊！”
“李员外是什么来头？竟能坐拥百里山林？”张凡有些好奇。
“他是李冲将军的亲戚。”
“李冲将军？先带我去看看病人。”
“好！好！”村长连忙应声，在前带路。
张凡紧随其后，留下陈婆婆和石头开开心心地收拾新屋。
第一户病人家就在隔壁石屋，一个年轻人躺在床上，气息奄奄，面色潮红。
“这是表寒里热证，症状是怕冷、发热明显、无汗、咽痛、流黄涕。”张凡一进屋，扫了一眼便下了诊断。
村长连连点头，虽听得一知半解，却觉得高深莫测，对张凡的信任又多了几分。
“此乃外感风寒未散，内有郁热所致。”张凡故意说得简练，为的就是保持那份“神秘感”，“村长，可有笔墨纸砚？”
“有！有！”村长连忙跑回家取来。
“《麻杏石甘汤加减》：麻黄6g、杏仁9g、生石膏15g、甘草3g。若咽痛加金银花12g、连翘9g；鼻塞黄涕加辛夷6g、苍耳子6g。”
张凡一边说，一边看着村长提笔记录。
“村长，你这字写得不错啊！”张凡见他字迹工整，忍不住称赞。
“惭愧，我是刘家沟唯一的童生。”村长有些不好意思说。
“那可不简单，相当于初中生了！”
村长愣了愣，想问“初中生”是什么，可张凡已经转身走出。
第二户人家，一家三口，一老一少躺在床上，面色蜡黄。
“村长，你们怎么来了？”守在床边的中年人冻得瑟瑟发抖，见村长进来，连忙起身招呼，目光疑惑地打量着张凡。
“郎中，专门来治病的。”村长介绍张凡。
“求求你，救救我父亲和儿子吧！”中年人闻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刘大哥快起来。”张凡扶起他，走到床边看了看，沉声道，“这是寒热错杂症，症状是寒热交替、心烦、口苦、乏力、食欲不振。”
村长连忙提笔记录。
中年人则激动地看着张凡，仅凭一眼就能断定病症，这分明是神医啊！
“此乃病邪入少阳，正邪交争于半表半里，又或是脾胃虚弱，复感寒热之邪所致。”
张凡解释道，“药方用《小柴胡汤加减》：柴胡9g、黄芩6g、半夏6g、党参9g、生姜3片、大枣3枚、甘草3g。口苦加栀子6g；食欲不振加陈皮6g、麦芽9g。”
张凡上前一步，对中年人示范道：“你按揉他的足三里穴，就在膝盖下三寸的位置，每次按揉一分钟，每日两次，能健脾和胃，辅助恢复。”
“好！好！我记住了，一分钟是什么意思？！”
张凡开始解释；
中年人学得格外认真。
第三户人家，两口子都躺在床上，咳嗽不止。
“这是风寒夹热症，属于轻症，症状是轻微怕冷、低热、流清涕但咽喉微痛。”
村长连忙记录下来。
“这是风寒初感，表证较轻，只有少量热邪郁于咽喉。”张凡说道，“治疗起来很简单：紫苏叶10g，桔梗6g，生姜5片，煮水代茶喝就行，紫苏叶散寒，桔梗清咽，每日一剂。”
就这样，张凡跟着村长一连跑了十户人家，最后一户的病人咳血不止，村里人都以为无药可医了。
张凡看了一眼，心中了然——这其实是肺炎，医疗物资匮乏的时代，倒真算得上疑难杂症。
“我天亮前回来。”张凡背起箩筐，转身就往山谷外走。
“张郎中，一路小心啊！”村长大声叮嘱，目光里满是感激。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位救命恩人名叫张凡。
“大家听着，按照张郎中的吩咐，把家里所有粮食都集中起来，让所有人都吃饱饭！张郎中说的！”村长看着张凡的身影消失。
“好！”村民们齐声应道，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寒冬腊月里，能吃上一顿饱饭，已是莫大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