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是我钟爱的语文课,是张妍老师的课,但我脑海里却如翻涌的波涛一般,思绪更是杂乱无章,也就没有将张妍老师的授课听进去。
我心情说不出的沉重,早已坐进教室,思绪却还在大门外面,那一辆破旧的三蹦子,老吊头叉腰而立,他胯间隐隐约约现出的一丛光滑靓丽的秀发,让我久久挥之不去。我一会儿想着李明华老师,一会儿又想起了张妍老师被她老公在楼下的过道里壁咚,一会儿又想起了杨宁老师。这几个画面来回变幻,终于在记忆里有些恍惚了。恍惚中,趴在老吊头身前的好像变成了张妍老师,在楼道里被壁咚的也变成了杨宁老师,而壁咚她的却是爱慕着她的体育老师高老师,也可能变成了我。就在这种恍惚中,我直觉热血如沸,一不小心就弄出了一点小动静。张妍老师早就注意到我了,“王晓冬,站起来!”
我赶紧站起来,脑子里还是乱哄哄,神情还是有些木讷。张妍老师看着我,往讲桌前走几步,高跟鞋发出清脆的踏地声,“你在干什么?老师在上面讲课,你在下面搞小动作?你就这样不尊重老师的辛苦劳动?”
“没有,老师,我在认真听讲。”
张妍老师“哼”了一声,“被抓个现行,还是这么不老实,我都看见你走神儿了,脸都红了,还敢说你没搞小动作?”
这倒使我无法拒绝,因为我当然走神了,当然开小差了,要不也不会抑制不住的胡思乱想,但我不敢承认。我一旦承认,老师会怎么做,只能揍我对不对?我闭口不语,有时沉默就是回答,有时沉默也是反抗。张妍老师显然理解成了后者,她气鼓鼓的,“你说你没搞小动作,好,你来背一下《沁园春 雪》,我要求过了,这节课要提问的。”
我没有反驳,我认为张妍老师说的很对,她的确要求我们背诵全文的。只是,她给好几个班代课,显然忘记了语文是我的强项,这一点根本就不算为难我,也无法检验出我是否开小差了。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我滔滔不绝的背诵起全文,口齿伶俐,咬字清晰,看得出张妍老师很满意,她嘴角挂着微笑,眼镜片后面的眼神中却藏着些许惊讶。等我背诵完毕,她满意的点点头,“嗯,还不错,坐下吧。记住了,在我的课堂上,不许胡思乱想,明白吗?”
“明白。”我坐下的一霎,下意识地回身瞥了一眼独坐一桌的二狗,只见他眼神涣散,皱着眉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显然走神了,而且非常明显,但张妍老师却没有难为他。因为他坐在最后一排,又是独坐一桌,除了李明华老师会偶尔训斥他几句,其他的老师都不会为难他,就算他在课堂上睡觉,也没人搭理他。他倒落得个逍遥快活,只是看他的表情,却没有半点儿快活的样子。倒是他的女神李明华老师可能这会儿在大门外面快活。不过,谁知道呢?
准确说,是谁看见了?有十几个学生都看见了,但那些学生都不是李明华老师的学生,谁又在意,谁又认识她?我当然认识她,可除了我还有谁?
我真的看清了,却有些恍惚了。尤其放学后,我第一个冲出学校,大门外早已空空如也。那几个做小生意的已经走了,三蹦子不见了,李明华老师的踏板摩托也不见了。门卫室老大爷正埋头看报纸,好像也没发现什么不同。我却固执地跑过去,停留在那三蹦子的所在,浅浅的车辙还在,仿佛在诉说着发生过的一切,只是我却有些恍惚了,可能我看花眼了吧,也可能我记错了吧。
我肯定记错了,光天化日之下,绝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这都哪跟哪儿,李老师也不可能认识老吊头呀,两人本就不是一个镇子的。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会儿李明华老师的确将摩托停在了学校大门外,的确跟三个男学生说过话,二狗的确站在几米外直勾勾地看她,老吊头也的确出现过。李明华的确来到了老吊头的三蹦子旁,至于后来的事,我应该记不太清楚了。
那天,我忧心忡忡的回了家,连心爱的电视剧也看不进去,匆匆吞了几口饭就睡觉了。第二天,又下起了蒙蒙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