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章 18.2 月碎之后
（第一人称日记体，时间紧接 18.1，可无缝插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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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叶历·霜序月望日 亥初至亥正
【地点】“月”洲·双月井外·断星堤
【天气】无风，两轮月亮已合为一，亮得发白，像一柄悬在头顶的薄刃。
1
我和叶知秋沿着断星堤往回走。堤是整块陨墨石雕的，踏上去会留下浅浅的脚印，像在黑雪上行走。
脚印里慢慢渗出细银光——那是碎月残屑，正从我们发梢、衣袖间簌簌掉落。
我几次回头，看井口。
那里已没有光，只剩一圈死黑，像被谁硬生生剜去眼珠。
“别看了。”叶知秋拉我，“月碎之后，井会在十二个时辰内干涸，再耽搁，’月’字就彻底失落。”
2
他走得很快，几乎像逃。
我拽住他袖子：“你在怕什么？”
他停步，指了指胸口。
衣襟下，原本被我吻得微肿的唇形伤痕，此刻裂成一道黑缝，边沿正往外渗墨蝶——
那些蝶比井底时更小，翅上却带着月牙裂纹，像碎瓷。
它们飞不高，跌在地上，一秒便化为墨点。
“月碎了，通道不稳，墨妖在反噬。”
他语气平静，仿佛疼的不是自己。
我伸手想按住裂缝，却被烫得缩回——那温度像烧红的铁。
3
堤尽头是一方石亭，亭内空无一物，只悬着一盏残灯。
叶知秋盘腿坐下，解下腰间竹筒，倒出清水，蘸着地上的碎月屑，在地面写字：
——“镇”
字成，碎月溶进墨里，凝成一面薄薄的光镜。
镜面映出我的命纹：
那条曾止于肘弯的黑线，此刻已爬过肩头，像一条悄悄收紧的绞索。
而镜中他的胸口，却空出一个洞，洞边缘浮着同一根线的影子，与我相连。
“看见了？”他抬眼，“井碎之后，我们的命纹开始共轭。你多活一刻，我的空洞就裂一分。”
我喉咙发苦：“那……我们回去补井？”
“补不了。”
他把手指插进裂缝，像关一扇门，指节瞬间被染得漆黑。
“只能尽快集齐剩下的字，把《上林赋》提前封卷。否则——”
他没说下去，但我在镜面看见了：
裂口尽头，是一截我自己的背影，正被墨蝶一点点啃食。
4
为了止血，他割破掌心，把血滴进裂缝。
血一触及墨蝶，蝶翅上的月牙裂纹忽然合拢，变成一对对闭合的眼睛。
那些眼睛眨了一下，齐刷刷转向我。
我在它们瞳孔里看见：
——地铁呼啸的灯火、故宫雪夜的回廊、母亲临终时窗外的雪。
所有被我遗忘或刻意回避的场景，像被强行倒带的胶片，一帧帧闪回。
“别看！”
叶知秋用另一只手捂住我的眼睛。
黑暗里，只剩他急促的心跳与血滴在石上的声音——
嗒。嗒。嗒。
像更漏，也像丧钟。
5
等我再睁眼，石亭地面已写满了字：
镇、锁、封、止……
每一笔都在渗血，血墨交融，像一片殷红的沼泽。
墨蝶终于安静下来，伏在字与字的缝隙里，翅膀不再抖动。
叶知秋的脸白得几乎透明，嘴角却扬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暂时……压住了。”
6
我们离开石亭时，月亮已升至中天，圆得诡异。
堤上的脚印被风抹平，碎月屑也不见了。
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跟了上来——
我每走一步，都听见背后有极轻的“扑簌”声，像蝶在练习飞翔。
7
【日记补记】
回到“月”洲客栈，我解开衣襟，胸口赫然多了一枚银杏形的红印。
那是叶知秋写在叶脉上的“同此一轮月”，此刻已烙进皮肤。
手指触上去，能感觉到另一颗心跳——
不是我的。
是他的。
——碎月之后，我们共用一轮月亮，也共用一条命。
【本小节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