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金丝雀购物疗法
“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导购员看得出薄冷翠身上的大衣起码价值六位数，而大衣主人旁边的清秀男子……身上都是聚酯纤维。
不过不就是正因如此才来买的嘛？！
她很合理地补全了逻辑，清贫大学生被富少帮助赏识的励志故事。
见汪薄还拿着围巾，“那边有购物车，我们也可以派人跟着两位帮两位拿东西。”
汪薄注意到她的目光落在围巾上，顿时有些慌乱，薄冷翠掏出一张流光溢彩的黑卡，“叫你们经理来就可以了。”
“…好的。”
导购员心想果然不出所料，这位是重量级买家。
“你想要他们在场，还是不要？”
薄冷翠问汪薄。
汪薄摇头。
他的脸皮还没有进化到那种程度。
现在已经很超过了。
他感觉脸都有些热。
“先生需要给您一把扇子吗？或者空调要帮您打低一点吗？”
这观察力和服务态度真是顶级的了。
但是汪薄只能尴尬咳嗽，“不用。”
薄冷翠拿了把折扇，汪薄嗔他一眼。
到内场之后，汪薄和薄冷翠在中央的半圆形沙发坐着，茶几上已经摆了水果，点心，红茶，还有几组茶具供他们选用。
汪薄：“待会不会有人穿着我要买的衣服出来走秀吧？”
薄冷翠点头，“这样可以看到上身之后的着装效果。”
汪薄：“…我只感觉社死。”
这种跟电视剧一样的画面，他怎么感觉脚趾抓地…
而且，他又偷偷问薄冷翠：“不是只有女装才这样吗？”
薄冷翠：“你不喜欢的话，我们换一家。”
经理立马上前，“少爷有什么不满意的都可以说，都可以改的嘛。”
汪薄：“我不想看走秀。”
经理看薄冷翠，薄冷翠蹙眉：“他都说了他不想看。”
正好模特刚进来，经理立马叫回去了，“那两位先自己看，有什么需要可以立刻喊我的。”
薄冷翠吩咐：“把这里面的监控关了。”
“……好的。”经理了悟地应了。
然后内心蛐蛐，这万恶的资本主义玩得真花啊。
那个可怜的没见过资本主义腐化手段的清秀大学生要被糟蹋了。
汪薄确认了一下监控被关了，薄冷翠给他解开手铐，“换衣服要西域娘娘伺候吗？”
“你现在是霸总，不要崩人设。”
汪薄把手铐收好塞进薄冷翠大衣口袋，“小心别弄丢了。”
要是掉在这家店里，随便被什么找不到新闻的狗记者一写：“惊，大牌奢侈品店内场惊现金属手铐，内衬羊绒疑似情趣用品”
那他又会在心里社死！
围巾被放在沙发上，薄冷翠选了几件拿给汪薄，“去试给我看。”
薄冷翠发现一旦进入金丝雀故事，汪薄就没有反驳的借口了。
“金丝雀”汪薄先生试了两件，薄金主说好看。
让汪金丝雀试第三件，金丝雀累了，金丝雀说：“麻烦，你不是霸总吗？你全买了得了。”
金主思考了两秒：“也可以。”
然后叫来经理直接买了十几件，让送去朱华弄雪酒店。
“不是三件吗？”汪薄瞠目。
“谁让某人当金丝雀都那么懒，”薄冷翠毒舌得很，“衣服都懒得试的金丝雀真的很罕见。”
“以后两周至少一天一换，做只爱干净的小鸟。”
汪薄的“我他喵的”就要脱口而出，被薄冷翠一扇子挡住“金丝雀能对金主这么说话吗？”
汪薄憋回去，又愤愤道：“你当个就好这口的重口味的金主不行吗？”
两人斗着嘴出了店门。
经理心想这个大学生这么快就能拿捏金主了？
但一看今天的营业额又希望这大学生多拿捏拿捏金主，多来几回！
到了玩具专柜前，汪薄感觉那些LED射灯像探照灯一样照进他的灵魂。
那是他的生日，薄玉带他去挑选玩具。
当他小心翼翼地拿了一个古建筑的立体拼图时，薄玉的嘲讽像是准点报时一样精准输出：
“还当你挑什么好东西，就一个破拼图？”
“你觉得跟着我没有跟你外公有钱花吗？用这种要这种没用的便宜货。”
薄玉把那个拼图飞机盒拿起来看，“三千块拼图，你想要拼多久？浪费多少时间？”
“你在给你不写作业不学习找借口吧！”
“都是你外公外婆把你惯坏的！偷奸耍滑到这个份上…”
那时候，薄景夫妇相继去世，汪薄根本听不得“外公外婆”几个字，顿时眼泪就掉下来。
但是薄玉只觉得汪薄因为自己说了他几句就哭，更是不耐烦且厌恶:“哭什么哭！说惯坏了真是没错，一个男孩子娇气成这样。”
然后把拼图扔回货架，“你都这么大了，玩什么玩具。”
“去书店买习题算了，好好治治你的臭毛病！”
汪薄是哭着去的，不管薄玉怎样让保镖拖拽他他都哭得停不下来。
薄玉越发骂他没出息，当后知后觉知道汪薄是因为“外公外婆”哭的时候，薄玉忽然大怒：
“还敢想着他们？!”
“都是他们教坏了你！我不许你想，你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薄玉亲自去书店挑选，然后直接带回去，也不用书店送货了，她今天就要看着汪薄写。
非要把汪薄的心思拽回来不可！
后来汪薄知道，自己永远不配有玩具。
包括从前拥有的，也都是不该拥有的，是错的。
是溺爱，是惯坏，是他的罪证。
货架上整齐排列着各种模型玩具，价格标签上的数字在他眼中不断扭曲变形——398元、658元、1200元...不算奢侈，但对一个习惯了9.9包邮的人来说，这已经是不可能付款的数字。
对于成年人来说，他不是在商场里一眼看去只见玩具的孩子。
他首先看的是价格，然后敬而远之。
"选一个。"薄冷翠站在他身后半步，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就今天，就现在。”
我...不需要玩具。"汪薄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袖子，刚买的大衣里面是19元的衬衫，袖口有线头。
薄冷翠没说话，只是拿起一盒建筑模型看了看，又放回去。
这个动作无意中刺痛了汪薄。
一下想到那盒三千块碎片的立体拼图。
想到薄玉口中“都是你外公外婆惯坏了你！”
“你以为他们真的为你好吗？什么都给你就是对你好吗？”
“他们养猫养狗也是这样，你以为你是他们的心肝宝贝吗？”
“没有我，你和他们什么关系都不会有，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还玩？你看看你被惯的…这学期都退步成第八名了，有脸玩？”
“回去，你现在只配做习题。”
冷汗顺着背脊滑下。汪薄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眼前的商品陈列柜扭曲成童年那个可望不可及的玩具区。
他的手指开始发抖，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扼住——
"呼吸。"
一双温暖的手突然捧住他的脸。薄冷翠的蓝眼睛近在咫尺，像是暴风雨中唯一的灯塔。汪薄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蹲在了地上，像个发病的精神病人。
他的眼眶已经发红，脑子里全是那天的情形。
那天他因为想到外公外婆的离世而难过流泪，而薄玉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诋毁外公外婆与他的感情……
"我...做不到..."汪薄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我不许想..."
“不许想外公…外婆”
“那不是…那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吗？”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这么对我们……”
薄冷翠单膝跪地，将他搂进怀里。这个在公共场合过于亲密的举动引来几个顾客的侧目，但薄冷翠全然不在意。
"看这个。"他从手机里找出一张拍的老照片——八岁的汪薄坐在祖父膝头，手里举着一列小火车，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汪薄的手指颤抖着触碰照片："外公送的...生日礼物..."
"记得它多少钱吗？"
汪薄摇头。那时候他根本不懂钱的概念，只知道火车会"呜呜"叫，外公会摸他的头说"小宝真聪明"。
"两千八百元。"薄冷翠轻声说，"祖父说质量很好。"
汪薄猛地抬头："不可能！那就是个...普通的..."
"精品店定制款，德国电机。"薄冷翠指着照片上模糊的logo，"你觉得祖父会给唯一的孙子买便宜货吗？"
这个认知像锤子砸在汪薄心上。他一直以为那些童年玩具只是普通玩意儿，外公外婆也是随便买给孩子的，所以薄玉扔掉时他才没那么...痛苦。
但如果它们那么贵重，如果外公外婆是真心想给他最好的…
他们本来就是那么疼爱他，根本不是薄玉说的那样……
“你相信姑姑对你说的话，还是相信你与祖父祖母度过的童年时光呢？”
薄冷翠慢慢扶他起来，“每个人生下来就已经是独立的个体了，姑姑永远用那种自私到令人发指的话来道德绑架你，只能证明她在心理上是个索取型的巨婴。”
“所以，祖父祖母才会为你设立巨额信托，因为他们爱你，他们不想你被姑姑控制一辈子。”
“尽管姑姑是他们亲生女儿，但是也不会因为与姑姑血缘近，就任由她侵害你的权益。”
薄冷翠轻轻揩去他眼泪，“姑姑在嫉妒你，嫉妒你们的亲情。”
“因为她得不到，她无法做到与别人好好相处。”
“错的从来都不是你。”
“也不是这些外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