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连绵,从半夜就开始下,敲打着纸窗,发出沙沙的声响。谢媃在睡梦中不安地翻身,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天快亮时,她被一阵细微的呻吟声惊醒。起初以为是风雨声,但那声音持续不断,带着痛苦的压抑。
谢媃立刻清醒,掀开布帘。月光透过窗纸,她看见薛妗蜷缩在炕角,身体微微发抖。
“妗妗?”谢媃轻声唤道,伸手摸了摸女孩的额头。
触手滚烫。
谢媃的心猛地一沉。薛妗发烧了,而且温度高得吓人。
“妗妗,醒醒。”她轻轻摇晃女孩的肩膀。
薛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神涣散:“妈妈...冷...”
谢媃立刻把所有的被子都盖在薛妗身上,但女孩依然抖得厉害。秦淅和许绀也被惊醒了,睡眼惺忪地坐起来。
“怎么了?”秦淅问,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妗妗发烧了。”谢媃简短地说,起身点亮油灯。
昏黄的灯光下,薛妗的小脸通红,嘴唇干裂,呼吸急促。谢媃的心揪紧了,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一场高烧足以夺走一个孩子的生命。
“去打盆冷水来。”她对秦淅说,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抖。
秦淅立刻下炕,不一会儿就端来一盆井水。谢媃浸湿毛巾,敷在薛妗额头上。
“去请村里的赤脚医生。”她对秦淅说。
少年二话不说,披上外衣就冲进雨幕中。许绀害怕地靠在谢媃身边,小声问:“姐姐会死吗?”
“不会的。”谢媃坚定地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姐姐只是发烧,吃了药就会好。”
她一边用冷水为薛妗擦拭身体降温,一边在心里呼唤系统:“系统,薛妗的情况怎么样?”
「目标薛妗:体温39.8度,疑似急性肺炎。建议立即就医。」
谢媃的心沉到谷底。肺炎,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是足以致命的疾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薛妗的体温不但没有下降,反而继续升高。女孩开始说胡话,时而喊冷,时而喊热,偶尔还会哭着叫“妈妈”。
谢媃紧紧抱着她,一遍遍地安慰:“妈妈在这里,妗妗不怕。”
许绀在一旁小声哭泣,被谢媃搂在怀里:“别怕,哥哥去请医生了,姐姐会好的。”
不知过了多久,秦淅浑身湿透地回来了,脸色苍白:“赤脚医生去邻村出诊了,要中午才能回来。”
谢媃感到一阵眩晕。中午,薛妗等不到中午。
“我去公社卫生所。”她立刻做出决定。
“可是...”秦淅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路太远了,而且卫生所不一定有人值班。”
“总要试试。”谢媃坚定地说。她快速为薛妗穿好衣服,用被子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然后背起她。
“妈妈...”薛妗在她背上无力地呻吟。
“坚持住,妗妗,妈妈带你去医院。”谢媃轻声安慰,推开门走进雨幕。
秦淅立刻跟上来:“我跟你一起去。”
“你留在家里照顾绀绀。”谢媃摇头,“我们很快就回来。”
但秦淅固执地跟在她身后:“让绀绀去赵婶家,我跟你去。路上危险,我可以帮忙。”
谢媃看着少年坚定的眼神,知道拗不过他,只好点头:“快去快回。”
把许绀送到赵婶家后,两人冒着大雨上路了。谢媃背着薛妗,秦淅在一旁撑着家里唯一的破伞,大部分雨水还是打在三人身上。
去公社的路泥泞不堪,谢媃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好几次差点滑倒,都被秦淅及时扶住。
“妈妈...冷...”薛妗在她背上呻吟,声音越来越微弱。
“很快就到了,妗妗坚持住。”谢媃喘着气说,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秦淅默默地把伞更多地倾向谢媃和薛妗,自己的半边身子很快湿透。
走了约莫一个小时,谢媃的体力接近极限。二十五岁的身体虽然年轻,但背着一个人在大雨中行走,还是让她双腿发软,呼吸急促。
“我来背一会儿。”秦淅说。
谢媃摇摇头:“你还小,背不动的。”
“我背得动。”少年固执地说,“你休息一下。”
最终,谢媃妥协了。两人小心地把薛妗转移到秦淅背上。少年咬紧牙关,一步步向前走,虽然步履蹒跚,但异常坚定。
谢媃跟在他身边,为他撑伞,看着这个才十五岁的少年用单薄的肩膀扛起责任,心中五味杂陈。
又走了一个小时,公社的轮廓终于出现在雨幕中。谢媃几乎要喜极而泣。
卫生所果然如秦淅所说,大门紧闭。谢媃不顾一切地拍打着门板:“有人吗?救命啊!”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睡眼惺忪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来:“吵什么吵?大早上的...”
“医生,我女儿发高烧,可能是肺炎,求您救救她!”谢媃急切地说。
医生看了看秦淅背上的薛妗,皱起眉头:“进来吧。”
卫生所里很简单,只有一张诊床和一些基本的医疗设备。医生为薛妗量了体温,检查了心肺,脸色凝重:“四十度,肺部有啰音,是急性肺炎。”
“能治吗?”谢媃紧张地问。
“我给她打一针退烧针,再开些药。”医生边说边准备注射器,“但能不能挺过去,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谢媃紧紧握着薛妗的手,看着针头刺入女孩的皮肤。薛妗在昏迷中皱了皱眉,但没有醒来。
打完针,医生开了些药片:“每六小时吃一次,用温水送服。今晚很关键,如果体温能降下来,就还有希望。”
谢媃连连道谢,付了诊费——那是她这个月最后的积蓄。
雨还在下,但小了一些。谢媃和秦淅轮流背着薛妗往回走。回去的路似乎更加漫长,两人的体力都已透支,但谁也没有抱怨。
中午时分,他们终于回到了家。许绀和赵婶等在门口,看到他们回来,立刻迎了上来。
“姐姐怎么样?”许绀带着哭腔问。
“打了针,吃了药,会好的。”谢媃安慰他,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
她把薛妗安置在炕上,继续用冷水为她敷额头。秦淅则生火熬粥,准备等薛妗醒来后喂她吃。
下午,薛妗的体温终于开始下降。谢媃每隔一小时就为她量一次体温,看到温度计上的数字一点点降低,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傍晚,薛妗醒了过来。她虚弱地睁开眼,看着守在床边的谢媃,轻声说:“妈妈...我梦见你背着我...在雨里走...”
谢媃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不是梦,妈妈真的背你去医院了。”
薛妗伸出小手,擦去她的泪水:“妈妈不哭...我没事了...”
谢媃紧紧握住她的手:“以后不舒服要早点说,知道吗?今天差点吓死妈妈了。”
薛妗点点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秦淅和许绀:“谢谢哥哥...谢谢弟弟...”
秦淅别过脸去,但谢媃看见他的眼眶红了。许绀则扑到炕边,抱着薛妗的手臂:“姐姐你吓死我了!”
那天晚上,谢媃坚持守夜,每隔六小时准时给薛妗喂药。秦淅和许绀也不肯睡,三人一起守在薛妗身边。
深夜,薛妗的体温完全恢复正常,呼吸也变得平稳。谢媃终于放下心来,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妈妈去睡吧,”秦淅轻声说,“我来守着。”
谢媃摇摇头:“你们都去睡,明天还要上学。”
最终,三人挤在薛妗身边,一起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薛妗的病情明显好转,虽然还很虚弱,但已经能够坐起来喝粥了。
谢媃在本子上记录:薛妗突发高烧,确诊肺炎。经及时救治已好转。这次危机让我看到了秦淅的担当和薛妗的坚强。
她检查系统面板,惊讶地发现三个孩子的世界危害值都有显著下降:秦淅67,薛妗65,许绀58。
特别是薛妗,一场大病后,内心的阴暗似乎消散了不少。
谢媃看着围坐在炕上喝粥的三个孩子,心中充满感激。感激他们挺过了这次危机,感激他们让她看到了希望。
窗外的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向大地。谢媃想,也许经历过风雨,这个家才会更加坚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