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了“回响者”的身份,温颉感觉自己和世界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是单纯的受害者与加害者,而是变成了一个背负着未知过去的探索者与修复者。压力并未减轻,但内心的拧巴和对抗感,却消散了不少。
他与墨砚进行了一次更深入的交谈,了解关于“记忆回廊”和“碎片”的更多信息。
据墨砚所说,“记忆回廊”并非一个物理空间,而是一个由集体潜意识、强烈情感能量和个体记忆印记交织形成的庞大信息维度。它与现实世界如同镜子的两面,相互影响。某些地点、物品或事件,会因为与回廊中的特定“节点”产生共鸣,而成为现实中的“薄弱点”或“通道”。
“碎片”,可能以多种形式存在。它可能是一段被封印在回廊某个节点的关键记忆影像;可能是一件蕴含着强烈情感或记忆的“遗物”,流落在现实世界;甚至可能是一段被篡改或遗忘的、记录在书籍或石刻中的历史真相。
“你的‘锚点’不断强调‘碎片’,说明当年的事件,其真相被分割、隐藏或打散了。”墨砚分析道,“收集它们的过程,本身就是在修复你断裂的记忆链条,也是在揭开那个未竟使命的真相。”
“那‘钥匙之剑’呢?”温颉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之一,“它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又消失?”
“那是你的‘心武’。”墨砚解释道,“是‘回响者’与自身‘锚点’深度连接后,由精神、意志与回廊能量结合具现化的产物。它既是武器,用于对抗回廊中的威胁(如黑潭的侵蚀力量,或其他怀有恶意的意识体);也是钥匙,用于开启那些被封印的‘记忆节点’或稳定现实裂隙。”
“它之所以不稳定,是因为你尚未完全接纳自己的身份,你的意志与‘锚点’的意志尚未完全同步。当你真正理解并肩负起你的使命时,它自然会为你所用。”墨砚看着温颉,“你之前能在地铁站压制它的显现,说明你的意志力在成长,这是好事。”
温颉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确实,那种对抗需要消耗巨大的心力。
“关于那个纹身,”温颉最后问道,目光扫过墨砚的手腕(那里被衣袖遮盖着),“守望会的成员,都有吗?”
墨砚沉默了一下,缓缓卷起了自己左手的衣袖。在他的手腕内侧,靠近掌根的位置,赫然有一个与徽记一模一样的、墨色的荆棘与钥匙纹身!只是他的纹身线条流畅而清晰,充满了力量感,与血人手腕上那个古朴磨损的,以及温颉速写的,感觉截然不同。
“这是守望者的印记。”墨砚放下衣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沉重,“它代表着我们与守望会的契约,也象征着我们对守护职责的承诺。你的‘锚点’……他曾经,很可能也是一位守望者。”
曾经?
这个词让温颉心头一紧。是因为死亡?还是……背叛?
“那他现在的状态……”温颉迟疑地问。
“被长剑贯穿,趴伏在地,向前伸手……”墨砚的眼神望向虚空,仿佛穿透了时空,“这姿态,在古老的记载中,通常象征着‘守护至最后一刻’、‘未尽的传递’或者……‘契约的反噬’。”
契约的反噬!
温颉想起了手抄本上关于“断裂之钥”的注释——“契约未竟,力量封存”。难道血人是因为未能完成某个契约,才遭受了如此惨烈的反噬,化作了如今这痛苦的“锚点”?
而自己这个“回响者”的存在,就是为了弥补这个未竟的契约?
线索似乎越来越多,但拼图依旧散乱。温颉意识到,他必须尽快开始主动寻找“碎片”,不能再被动等待噩梦的启示和现实的偶然遭遇。
离开“尘阁”时,那位擦拭瓷器的白发老者依旧坐在柜台后,仿佛从未移动过。他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温颉一眼,微微颔首,算是告别。
温颉也点了点头,迈步走出了这家隐藏在古董店背后的神秘社团据点。
外面,古玩街依旧宁静,夕阳给古老的建筑镀上一层暖金色。但温颉知道,这份宁静只是表象。在他的感知里,这条街道,乃至整个城市,都潜藏着无数看不见的波澜和暗流。
而他,已经正式踏入了这片暗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