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船的船主问道:“壮士可知道吴大东家?”
“再啰里吧唆,小心兄弟们手中的棍棒不长眼!”为首的壮家汉子显得很不耐烦,向其他人大声说,“还是赶快拿出过路费!也好放你们自由!”
几艘船上的船主被吓住,纷纷掏出银票,唯恐迟疑招来横祸。
只剩下两艘船岿然不动,壮家汉子拔出腰间的短刀,指着一艘船:“那艘船是不是你的?”
船主如实回道:“是。”
“过路费!”
“没有我,吴大东家的瓷器运不出去,过路费应该他掏,等人来了,我让来人将银票给你。”
“什么吴大东家?少找借口,赶快掏钱!”
“就是开窑场的吴大东家,中和窑,在当地赫赫有名,难道你没听说过?”
壮家汉子闻言,气不打一处来:“若是别人我尚可等上一等,中和窑的东家可是我们帮主的死对头,既然你卖他的货,过路费给你翻一番,一百两!”
船主气得脸色发白:“这不是抢钱吗?”
“我就是抢!怎么了?若不给,将你的船翻个稀巴烂,不相信翻不出银子来。”壮家汉子说完命令手下去商船上翻看。
萧景翊见状立即阻止:“且慢!”
壮家汉子朝萧景翊瞧了一眼,根本没当回事,对手下说:“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船上!”
萧景翊以风一般的速度踏前,袖中滑出一把短刃,寒光乍现,顺势将其手中的刀击落,利刃已抵在那壮家汉子的咽喉。
“我的刀可比你的短刀快多了,乖乖听话,将刚收的过路费还给大家,否则割断你喉咙!”
壮家汉子的手下不敢妄动,纷纷停在原地,手举家伙,做好随时解救的准备。
苏沐瑶显得极其紧张,对方多人,若一起围了上去,只怕萧景翊吃不消。
赵三靠近苏姑娘,低声道:“苏姑娘莫慌,若打起来,我们还有十来人,萧公子吃不了亏。”
苏沐瑶点头表示认可,心仍旧悬着。
其他商船上的船主们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生怕替他们出头的人遭遇不测。
壮家汉子额头渗出冷汗,他的脖颈抵着一柄利刃,从皮肤感受到的寒意判断利刃十分锋利,他稍有不慎便会血溅当场。
“公……公子……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替他人出头?你放了我,好……好商量,你的过路费……大不了,我……不收了,如……如何?”
几句蛊惑的话萧景翊岂能当真?他将手中的短刀握得更稳更紧:“我一路南下,经过的码头不少,从未遇见过此等蛮横之事。若想让我饶了你,当着我的面将刚才收取的过路费一一归还。”
壮家汉子额角的青筋暴起,却不敢挣扎,强调道:“我们帮主是……知州大人的亲弟弟,公子此举……就不怕得罪官府?要了我的命……是小,公子的前程……是大事,若有了牢狱之灾……前程尽毁……”
萧景翊冷笑一声,刀锋微微压进半分:“本公子还真不怕得罪官府,倒想面见知州大人,当面问问他为何要纵容欺压商旅的勾当!”
壮家汉子见劝说不成,让他归还银子更不可能,于是向一位看似不起眼的手下使眼色。
那手下接收到首领的示意,悄悄点头,趁萧景翊不注意,轻轻按动棍棒上的机关,只见一枚细小的银针射向萧景翊握着短刀的手。
萧景翊眼明手快,迅速用抵在壮家汉子脖颈的利刃挡住银针,银针被刀背成功击落。
壮家汉子趁机从他手下逃脱,大声命令:“都给我上!”
所有人冲了上来,萧景翊身形如电,用短刀和拳脚功夫与众人对打起来。
赵三等人见状也跳上码头前去支援,其他船上的护卫见状也都参与其中,一时整个码头陷入混战。
打着打着,漕帮的人渐渐处于劣势。本以为大家要赢,结果又赶来一拨漕帮的人,萧景翊等人有些力不从心。
其他商船的护卫见打不过,纷纷退出。苏沐瑶带的十来个护卫见萧公子仍旧坚持,不好退缩,继续应对着。很快他们个个带伤倒在地上,就连萧景翊身上也被打出轻伤来。
壮家汉子嘲笑道:“公子年轻气盛,喜欢逞能,今日让你明白枪打出头鸟的道理。”
苏沐瑶站在船上甚是忧心,码头上就剩下萧景翊一人坚持着,若再打下去,他会伤得更重,于是大喊道:“萧景翊!罢手吧!性命可比钱重要!”
萧景翊抹去唇角的血迹,目光如刃般扫过围拢过来的人,向苏姑娘说:“有你这句关心的话我还可抵挡一阵!”
壮家汉子奚落道:“这位姑娘多识趣,你若为她考虑尽快罢手,否则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萧景翊哼了一声,短刀旋身划出一道寒光,逼退靠近的两人,纵身跃上船板,反手将刀插回鞘中,站在苏姑娘身边,大声道:“本公子是受了些轻伤,可想拿住本公子没那么容易!快些禀报你们帮主,再将知州大人唤来,就说雍王派萧家三郎前来视察,尽快夹道欢迎!”
苏沐瑶既觉得好笑又佩服这家伙,身上受了伤,还能如此硬气地编假话哄人。
壮家汉子一愣,眼中闪过迟疑,他虽对官府的事不大清楚,可这位公子搬出雍王的名号,又说得有板有眼,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正迟疑间,忽然来了一拨人,将漕帮的人团团围住。
接着一位中年男子缓步走来,命令道:“给我杀!”
两边立刻打了起来,比刚才更为热闹。
萧景翊瞧着新来的那群人,从衣着判断仍是梧州人,不知是哪个帮派,竟然敢跟漕帮斗?
有人前来助阵,苏沐瑶总算松口气,回到船舱内,拿出一瓶金疮药,递给萧景翊:“别光顾着看热闹,赶快将药涂在伤口。”
赵三等护卫一个个带伤也回到船上,他们的伤比萧景翊严重许多。
“小伤而已,还是把药拿给他们用。”
苏沐瑶解释道:“行至京兆府时,我专程给大家买了金疮药,他们都有。倒是你,出行也不知备上一瓶药,多亏我给自己留了一瓶,正好拿给你用。”
萧景翊接过药瓶,揣进怀里,趁机提出要求:“我的伤在肩膀后面,自己不好上药,待会儿你亲自为我上药,如何?”
苏沐瑶白了萧景翊一眼:“船上护卫这么多,哪轮得上我?待会儿我让赵三帮你上药。”
萧景翊轻笑一声,故意压低声音道:“赵三的手太重,要不还是你来?”
苏沐瑶生气道:“没想到你如此轻浮?早知道就不该给你拿药。”
“好了好了,逗你的。”萧景翊收起笑意,朝码头上瞧去,刚来的那伙人已将漕帮的人一一制伏。
中年男子对着漕帮的人厉声道:“回去告诉你们帮主!若让我瞧见漕帮在码头收取过路费,见一个打一个!”
那位主动说话的船主上前拱手道:“吴大东家,多亏您及时赶到,否则我会被他们逼得交过路费。”
吴大东家也拱手道:“屈主事,我晚来一步,让您受惊了。”
“不妨事。”屈主事连忙摆手,然后指着萧景翊,“要不是那位公子仗义出手,您赶来时,恐他们收了过路费早已离开。”
吴大东家向萧景翊拱手道:“多谢公子仗义出手!”
萧景翊还礼道:“路见不平,但凭本心而为,您不必放在心上。既将漕帮的人抓起来,不如顺便让他们将过路费退还给各位船主?”
“那是自然。”吴大东家走到被手下控制住的壮家汉子面前,沉声道:“将今日所收银票尽数归还,若有私藏,今后休想在梧州码头立足!”
壮家汉子哆嗦着,从怀里掏出讨要来的一沓银票,双手颤抖地交出。
吴大东家命手下接过,尽数归还给各位船主。
那些船主感激不尽,一一谢过后,不敢在梧州码头逗留,迅速命令船夫启船离开。
一场打斗打消了在梧州码头逛一番的闲情,苏沐瑶和萧景翊也打算尽快离去,免得再遇到其他麻烦。
两人正要吩咐船夫开动船只,却被吴大东家的声音拦住:“这位公子,刚才听你说是雍王派来视察的,为何与其他船主一样要迅速离开?”
萧景翊转过身,尴尬地说:“不过是吓唬人的名头,不必当真。”
吴大东家并不以为然:“普通人唬人编瞎话哪敢搬出雍王来?足以说明公子身份不一般。我家犬子今日大婚,公子能否给个面子,到府上喝杯喜酒?”
没等萧景翊答应,苏沐瑶开口问道:“请问,您可是中和窑的东家?”
“正是,免贵姓吴,人称吴大东家。”
“小时候听我爹讲过中和窑,据说是梧州一带最大的窑场,窑口以龙窑为主,主要烧制青白瓷,我还听说你们的印花甚是成熟。”
“听姑娘所言是懂窑口和瓷器之人,不知姑娘从何而来?”
“耀州。”
“耀州窑名满天下,十里窑场我也有所耳闻,总说抽时间去趟耀州,请教耀州瓷的刻花技艺,怎奈一直没得空闲。”
听着这一番对话,萧景翊猜到苏姑娘的心思,她主动要求在梧州码头逗留,原来是早听说了中和窑,想借机了解印花技法。
于是插话道:“吴大东家有所不知,您眼前这位姑娘来自耀州苏家,她的刻花技艺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