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温柔陷阱
夜色像浸了墨的绸缎，将江城裹得密不透风。林悦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回到老旧居民楼，楼道里的声控灯接触不良，每上一级台阶都要发出一阵滋滋的电流声，映得他满是疲惫与伤痕的脸忽明忽暗。
推开家门，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母亲林秀兰蜷缩在沙发上，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浸湿了鬓发。林悦心头一紧，快步上前握住母亲的手，指尖传来的滚烫温度让他瞳孔骤缩——高烧又加重了。
“妈，我这就带你去医院。”他咬牙起身，正想背起母亲，却被林秀兰虚弱地拽住衣角。
“别……别再乱花钱了……”老人气若游丝，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他，“妈撑得住，等你……等你凑够钱再说……”
林悦喉头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医院他不是没去过，可没有押金，连急诊都不收。白天在周明远那里碰的钉子，还有宋子默和张薇那刺眼的亲昵画面，像刀子一样反复切割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薇薇”两个字，像一根刺，猛地扎进他的眼底。
林悦的手指悬在接听键上，迟疑了许久。白天在医院走廊听到的那些话还在耳边回响，可此刻，这竟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浮木。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声音沙哑得几乎认不出：“喂？”
“小悦，你在哪？我找了你一天了！”电话那头，张薇的声音带着刻意的焦急与关切，“你妈妈怎么样了？钱的事有眉目了吗？”
听到“钱”字，林悦的心猛地一跳，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你……你真的有办法？”
“我托了我爸好多关系，终于联系上一个慈善基金会的负责人，他说可以给你妈妈申请专项救助金！”张薇的声音听起来无比真诚，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可是人家今天晚上就要确定名单，你得赶紧把相关材料送过去，再当面跟他说说情况，机会难得！”
林悦握着手机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绝望的心底瞬间燃起一簇火苗。他知道张薇家境不错，她父亲是做生意的，认识些有头有脸的人也不足为奇。之前的疑虑在此刻被救母的迫切渴望彻底压了下去。
“材料我都有，在哪里找他？”他急切地问。
“地址我发你，是个私人会所，人家晚上才有空。”张薇顿了顿，语气变得温柔起来，“小悦，你别太着急，我陪你一起去。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帮你一起救阿姨的。”
挂了电话，林悦看着手机屏幕上弹出的地址，又看了看沙发上奄奄一息的母亲，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他匆匆给母亲敷上物理降温的毛巾，又拜托邻居王阿姨帮忙照看，抓起早已准备好的病历和身份证明，揣着那枚被鲜血浸过的家传玉佩，转身冲进了夜色里。
约定的私人会所坐落在江边的僻静处，欧式风格的建筑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气派，与林悦身上洗得发白的T恤格格不入。他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正想给张薇发消息，一辆白色的轿车缓缓驶来，停在他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张薇精致的脸庞。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化着淡雅的妆容，看起来纯净又温柔。看到林悦满身的疲惫与狼狈，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被浓浓的担忧取代。
“小悦，你怎么才来？快上车，负责人还在等我们。”张薇打开车门，语气带着嗔怪，却主动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温暖而柔软，像一剂强心针，瞬间抚平了林悦心中的不安。他看着张薇真诚的眼神，之前所有的疑虑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感激：“薇薇，谢谢你，幸好有你。”
张薇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很快又掩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跟我还客气什么？我们是男女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轿车平稳地驶入会所停车场，张薇带着林悦穿过装修奢华的大厅，来到一间僻静的包厢门口。她停下脚步，转身对林悦说：“负责人就在里面，你进去好好说，把阿姨的情况讲清楚，他一定会帮你的。我在外面等你，给你加油。”
林悦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包厢的门。
包厢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茄味。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正慢条斯理地抽着雪茄，看到林悦进来，抬了抬眼皮，语气冷淡地说：“你就是林悦？坐吧。”
林悦紧张地坐下，连忙掏出病历和身份证明递过去：“您好，我是林悦，我妈妈得了特发性肺纤维化，急需手术，希望能申请贵基金会的救助金。”
中年男人并没有接他的材料，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救助金不是那么好申请的，”他顿了顿，慢悠悠地说，“不过，看在张小姐的面子上，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林悦心中一喜，连忙说：“只要能救我妈妈，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很简单，”中年男人放下雪茄，身体前倾，语气带着一丝诡异的诱惑，“我们最近在做一个医学实验，需要一些志愿者，只要你愿意参与，不仅你妈妈的手术费我们全包，还能给你一笔丰厚的报酬。”
林悦愣住了，医学实验？他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作为医学生，他知道正规的医学实验都会有严格的伦理审查和安全保障，可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神，让他莫名地感到不安。
“是什么样的实验？安全吗？”他警惕地问。
“放心，绝对安全。”中年男人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就是一些常规的药物反应测试，不会有危险的。只要你签了这份协议，明天就可以安排你妈妈住院。”
他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厚厚的协议，推到林悦面前。
林悦拿起协议，借着昏暗的灯光快速翻阅。协议上的条款密密麻麻，很多地方都写得模棱两可，只提到了参与实验的义务，却对实验内容、潜在风险和保障措施只字未提，甚至连实验机构的名称都含糊不清。
“这……这协议不太正规吧？”林悦皱起眉头，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正规不正规，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中年男人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你只需要知道，签了它，你妈妈就能活；不签，你就只能看着她等死。”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林悦的心上。他抬起头，看着中年男人冷漠的眼神，又想起母亲在沙发上痛苦挣扎的样子，内心陷入了剧烈的挣扎。签了，可能会有危险；不签，母亲就真的没救了。
就在这时，包厢门突然被推开，张薇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怎么样了？负责人同意了吗？”
她走到林悦身边，看到他手中的协议，故作惊讶地说：“这是什么？还要签协议吗？”
“是医学实验的协议，签了就能救妈妈。”林悦犹豫地说，“可是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张薇看了一眼中年男人，又转向林悦，握住他的手，语气急切地说：“小悦，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别想那么多了！这可是正规的基金会，不会有问题的。只要能救阿姨，这点风险又算得了什么？你就签了吧，我相信你一定会没事的。”
她的眼神真诚而急切，不断地给林悦打气，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林悦看着张薇温柔的脸庞，又想到母亲奄奄一息的模样，心中的防线渐渐崩塌。他颤抖着拿起笔，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好，我签。”
就在笔尖即将触碰到纸张的瞬间，他脖子上的家传玉佩突然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像是被火烧了一样。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升起，让他猛地清醒过来。
他抬起头，正好看到中年男人和张薇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冰冷的算计和得意。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林悦猛地站起身，将协议扔在桌上，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两人：“这协议我不能签，你们到底是谁？这根本不是什么慈善基金会，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中年男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嘴角的笑容变得狰狞：“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张薇也收起了脸上的温柔，眼神变得冰冷而陌生：“林悦，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这根本就没有什么慈善基金会，不过是宋少给你设的一个局。”
“宋少？宋子默？”林悦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张薇，“是他？你们早就串通好了？”
“不然呢？”张薇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嘲讽，“你真以为我会跟你这个穷酸医学生过一辈子？宋少能给我想要的一切，你能吗？你连你妈妈的医药费都凑不齐，还妄想给我幸福？简直是痴心妄想！”
林悦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孩，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视若珍宝的爱情，竟然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骗局。
“为什么？我们在一起三年，你对我的那些好，难道都是假的吗？”他声音颤抖，带着最后的挣扎。
“假的？也不全是。”张薇挑了挑眉，语气带着一丝不屑，“至少，你这颗愚蠢的心，是真的很好骗。”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猛地推开，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彪形大汉走了进来，正是白天在医院追杀他的那些人。
中年男人站起身，拍了拍手，语气残忍地说：“把他带下去，好好‘伺候’一下，让他知道得罪宋少的下场。至于他妈妈……哼，没有这笔钱，我看她能撑多久。”
彪形大汉们狞笑着逼近林悦，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
林悦知道，自己落入了一个天大的陷阱。他看着眼前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又想到沙发上苦苦等待的母亲，心中涌起一股滔天的愤怒与绝望。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滴落在胸前的家传玉佩上。玉佩再次感受到鲜血的滋养，发出一阵微弱的金光，一股神秘的力量悄然涌动。
林悦不知道，这一次，他能否从这绝境中逃脱。但他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弃。为了母亲，为了自己，他必须活下去！
他猛地转身，朝着包厢的窗户冲去，身后的彪形大汉们立刻追了上来。一场生死逃亡，就此拉开序幕。而那枚再次被鲜血激活的家传玉佩，又将在这绝境中，带给林悦怎样的转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