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
莫染尘的声音软了几分,“至少你要撑起来,把他们好好送走,让他们走得安心。你这样颓废,他们在天有灵,也不会放心的。”
逸尘怔怔地看着莫染尘,又缓缓转过头,看向担架上的白布,看向怀里章余苍白的脸。
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可这次,逸尘没有再埋着头呜咽。他伸出手,轻轻拂过章余额前的碎发,,然后缓缓站起身。因为跪得太久,他的腿一软,险些摔倒,石憨连忙上前一步,稳稳地扶住了他。
“莫大哥……”
逸尘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几分清醒,“你说得对……我不能垮……”
他看向莫染尘,又看向独千秋、十将和石憨,眼底的茫然渐渐褪去,他深吸一口气,说道:“落叶归根,师伯是剑府长辈,章余是书院的人,我想带几个兄弟,亲自把他们送回剑府和书院,让他们能安安稳稳待在熟悉的地方。”
莫染尘闻言,当即点头:“理应如此。如今仙魔两界派了高手支援前线,营里防守压力小了不少,为兄陪你去一趟,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逸尘却轻轻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一旁始终红着眼眶的石憨,“石憨兄弟,你陪我走这一趟吧。”
石憨愣了愣,下意识摸了摸身上缠着纱布的伤口,“俺?俺没啥文化,去了剑府和书院,怕是帮不上啥忙……”
“不用你帮忙做别的。”
逸尘打断他,眼底闪过一丝温软,“你跟我去,顺便也回去看看花花。你出来这么久,她在家肯定惦记着你,正好趁这趟,让她看看你好好的,也能放心。”
提到“花花”,石憨的脸瞬间红了,刚才还紧绷的肩膀松了些,“俺……俺也想她……就是怕营里忙,走不开……”
“没问题的。”
逸尘对石憨说道,“你的伤也需要好好养,等送完师伯和章余,你在家多陪花花几天,不用急着回来。”
石憨眨了眨眼,眼泪又差点掉下来,却用力点了点头,瓮声瓮气地应道:“好!俺陪你去!俺一定帮你把章余兄弟和圆真前辈,安安稳稳送回去!”
独千秋走上前,拍了拍逸尘的肩膀:“路上小心,有啥情况随时传讯回来。营里的事,你放心交给我们,等你回来,咱们再一起跟幻樱国算账。”
逸尘轻轻将章余的身体放平在铺了落叶的地面上,又扯过自己染了血的外袍盖在他身上,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看向始终站在担架旁的十将,“十将兄弟,我有些事要交代你,你跟我来一趟。”
十将愣了愣,随即点头应下,跟在逸尘身后,朝着林子深处无人的方向走去。
林边的众人见两人神色严肃,也都识趣地没有上前,只留在原地默默守着圆真的担架和章余的遗体。
走到一棵粗壮的古树下,逸尘停下脚步,抬手结印,淡蓝色的灵力瞬间在两人周围织成一道透明的隔音屏障。
“大帅,您有什么吩咐?”十将见他神色凝重,也收起了方才的悲戚,语气变得沉稳。
逸尘没有急着开口,而是抬手摸向腰间的虚鼎。
下一秒,一卷古朴的画卷从鼎中飘出,正是章余交给她的山河社稷图。
随着他指尖灵力注入,画卷展开一角,墨色光晕流转间,几十个个贴着标签的乾坤袋“哗啦啦”落在地上,堆成了一小堆。
十将瞳孔微缩,下意识上前一步,看着地上的乾坤袋,满是惊讶:“大帅,这是……”
“这些都是姐夫来前线时带来的。”
逸尘捡起一个红标签的乾坤袋,指尖摩挲着袋口的纹路,声音里带着几分复杂,“他来的时候就说了,山河社稷图里藏着足够的物资,只是当时我们怀疑营里有奸细,怕露富引来更多麻烦,也怕物资调度时被人动手脚,才故意装作物资紧缺的样子,只拿出了少量应急。”
十将猛地攥紧了拳头,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之前几次行动总被幻樱国预判,连物资路线都能精准截胡,原来营里真的藏着内鬼!
“如今有些事也该挑明了。”
逸尘的声音沉了下去,眼神里多了几分锐利,“独大哥是武神殿弟子,根正苗红,这些年跟着咱们出生入死,绝不可能有问题;石憨兄弟性子耿直,心里只有家国和花花,更不会做背叛的事。剩下的人里,只有你和莫大哥,而你不必多说,南冥之事已经证明你是一个忠义之人,剩下的只有....”
十将的呼吸顿了顿,“大帅,您是说……尘君?”
“莫大哥他……”
逸尘的声音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却还是硬着心肠继续说,“你也知道,莫大哥有个双胞胎弟弟,叫莫归途,几年前觉海不归尘的蚀界尘突然反扑,姐夫就怀疑过是他所为。”
“这次西陵物资的路线,只有莫大哥一人知晓;咱们几次调整哨卡、端集中营的临时计划,他也全程参与。”
逸尘指尖微微发颤,“我不是不信莫大哥,可所有疑点都围着他转,我不能拿弟兄们的命去赌。说不定,就是莫归途顶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在咱们营里掺了沙子。”
十将沉默着点头,他跟着冥渊在南冥见多了阴谋算计,自然明白“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
他弯腰将地上的乾坤袋收好,抱在怀里,“大帅您放心,您离开的这段时间,我一定帮您盯着尘君。若是他有任何异常,不管是接触可疑人物,还是传递奇怪的消息,我都会先记下来,绝不打草惊蛇,等您回来再做处置。”
“还有营里的物资调度。”
逸尘补充道,“这些乾坤袋你先收好,按每日所需分批次交给独大哥,就说是缴获的物资,别提山河社稷图的事。伤兵营那边要优先供给,尤其是重伤的弟兄,不能让他们因为缺药受苦。”
“我记住了!”十将用力点头。
逸尘看着他眼底的郑重,心里的石头稍稍落了些。他抬手撤去隔音屏障,拍了拍十将的肩膀:“营里的事,就拜托你了。”
“定不负大帅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