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云上的日子》 安东尼奥尼的电影诗
书名:裴三说电影:个人电影阐述集 作者:裴三 本章字数:2940字 发布时间:2025-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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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的日子》(Al di là delle nuvole)

米开朗基罗·安东尼奥尼 / 维姆·文德斯,1995年

观片指数:★★★★★

意大利著名电影大师米开朗基罗·安东尼奥尼的《云上的日子》,当年相当有话题性的一部电影,相信很多人都知道这部电影,尤其是那些真正对电影感兴趣的影迷或是略微有点年纪的普通观众。对影迷来说,这是电影大师安东尼奥尼的最后一部作品,而且还是和另一位德国电影大师维姆·文德斯共同拍摄的(安东尼奥尼当时因为年事过高没办法亲自执导,所以邀请了文德斯代为执导)。而对普通观众而言,这部电影在当年更是看点十足,它不但集结了约翰·马尔科维奇、苏菲·玛索、让·雷诺、伊莲娜·雅各布、芬妮·阿尔丹等一众当红明星,而且还找来了老年的马塞洛·马斯楚安尼和让娜·莫罗(安东尼奥尼著名影片《夜》里面的男女主演)友情客串,同时这部电影因为有不少明星的露点镜头更是在当时被很多人当作了情色大片。毫不夸张地说,当时很多不知情的人就是冲着法国大美女苏菲·玛索的全裸镜头才会看的这部电影。

这部电影以前看过,而且还不止一遍,但这么多年来还是偶尔会一次次想起它,里面的那些人和事就像是一种挥之不去的记忆,完全说不清道不明的印象深刻,而且这么多年来始终都是如此。这两天心血来潮,于是就又把它找出来看了一遍。有些电影显然需要重看,就像这部电影,年轻时看得一知半解,人到中年就明显对它有了更深的理解。

这里需要顺带提一下的是,哪怕整整过去了三十年,但这部电影居然至今都没有好一点的版本,就更别说是发行蓝光修复版了。说实话这简直有点不可思议,要知道哪怕是因为版权关系过于复杂,但像安东尼奥尼这样一位电影大师的作品,而且这还是他生前的最后一部作品,这么多年来居然一直都像是被遗忘了一样,这无论怎么说都是不该有的事情。

当然了,就这部电影本身而言,那些抱着猎奇心理的观众无论在当年还是现在肯定是失望多过满足,这显然不是他们所期待的那种情色大片。哪怕是那些真正的影迷,这部电影当年出来后差不多也是反响平平,表示看不懂或不喜欢的同样大有人在。这部电影在当年似乎就没被真正重视过,而至于现在,显然更是少有人提及了。

但这真的是这部电影本身的问题吗?恐怕未必如此。虽说这部电影当时是文德斯按照安东尼奥尼的创作构想执导拍摄的,这种特殊的合作方式往往难免会造成双方之间的一种互相妥协,它既没办法充分体现安东尼奥尼的全部构想,也对文德斯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束缚。从整部电影的观感而言事实也的确如此,这部电影既不像是文德斯的,也不像是安东尼奥尼的,整体风格上这部电影与两人以往的作品都有着不小的差异。但我们显然不该因为风格的不同而就此评判这部电影,说实话我个人认为这部电影总体而言完全足以用优秀来形容,当然了,面对这样一部电影我们最好是换一种另外的打开方式。

这部电影由四个发生在不同城市的故事组成,而把这四个故事串连起来的是影片中那位为了寻找灵感而四处游历的导演(约翰·马尔科维奇 饰),这四个故事有的是他的所见所闻,有时则是他的亲身经历,这部电影正是借助他的视角向我们呈现了几对痴男怨女的人生故事。

因为已经整整隔了三十年,这里就有必要简要概括一下这部电影中的这四个故事:

1、约翰·马尔科维奇饰演的导演根据从朋友处听来的一个故事来到故事的发生地,这个故事在当地小镇流传已久:一对年轻男女,男的是一名排水工程师,女的是一名教师,他们在小镇的旅馆相遇相识并互相吸引到数年后又再次相遇,命运给了他们两次机会,但他们出于过强的自尊两次都交错而过。

2、导演被一张明信片上的风景吸引来到明信片上的那个海边小镇,在那里他遇见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店员(苏菲·玛索 饰),女人随后以一副释然之态告诉他这个陌生人她曾经用刀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而且是连捅了十二刀,之后这对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一番缠绵后分别。

3、一位有妇之夫出轨一个跟他分享等待灵魂故事的女人,他的妻子(芬妮·阿尔丹 饰)最终忍不无忍搬家离去,但她找房子时却碰到了同样遭到妻子出轨的男人(让·雷诺 饰),命运之神让这对同病相怜的人似乎又彼此产生了微妙的感情。

4、一个年轻男子被一个年轻女人(伊莲娜·雅各布 饰)所吸引,他为了接近她而一路尾随她并且最终向她示爱,但女人最后却跟他说他的一切努力就像是在一个明亮的房间里点上一根蜡烛一样徒劳,因为她第二天就要进修道院当一名修女了。

这四个故事既互不相同又毫无关联,但它们却有着相近的视角,就如电影的片名《云上的日子》所意指的,这些故事就像是某位身处云端之上的神灵俯瞰人间时所见到的世间万象(似乎与文德斯本人的《柏林苍穹下》有暗合之处,也许这也是安东尼奥尼会找文德斯帮忙让他来拍这部电影的原因),它向我们展现的是人世间芸芸众生的各种因缘际会和聚散离合。在这部电影中,安东尼奥尼借约翰·马尔科维奇之口说:

“我认为人是在生命冲动的驱使下前行的,这种冲动体现在一切事物之中,它起始于生命的源头,它既创造了过去,也将创造未来。现在的我们相信自己会与世界一起改变,但恐怕我们终归只是那个自己,一如我们出生时那样。我不是哲学家,相反,我是个深深依赖于影像的人,只有拍摄时我才能发现现实,拍摄和放大我身边事物的表象,并且尝试发掘其背后隐藏的东西,在我的职业生涯中我所做的仅止于此。”

“导演的职业十分特殊,我们的努力始终以吸取新的感情、学习新的视觉法则为目的,我们并不生活于电影之中,我们就如同无家可归的人一样暴露在公众的目光、怀疑和嘲讽之中,我们不能向任何人诉说自己的奇遇,这些奇遇不会出现在剧本或电影中。一切只是一种回忆,奇异的回忆,即将完成的电影只能印证其中的一部分,完整的记录要等到重新开始游历,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不断的观察、询问和幻想之后才可完成,而这已是下一部作品了。但我们知道,每幅被表现出来的画面背后,都存在着另一幅更忠于现实的画面,而在这幅画面背后,又有另外一幅画面,以此类推,直到那绝对的、隐藏的神秘现实的真实画面。”

这部电影完全可以说是安东尼奥尼本人对自己整个人生和艺术生涯的回顾和自我总结,作为一个导演,他用影像的方式作着终极的探寻,他既探寻着世事的真相,也探寻着情感的真相,这部电影就是他迟暮之年时对整个人生和我们人类自身所作的探寻和思索,这既是他最后的绝唱,也是他为自己和世人留下的一部电影诗。就如电影中所说——与其去分析事物,不如去感受它们,任何试图为这部电影作阐述或分析的做法显然都过于肤浅,这部电影真正需要我们做的就是彻底放开心灵去感受它那充满哲思的诗意,这才是真正理解这部电影并且爱上它的最佳方式。

最后说一下个人的一些疑惑,这部电影中有几处场景似乎交代得不够清楚,让人不能很好理解它的真正意图,希望有知道的或有更好理解的人麻烦能告知一下:

1、第三个故事结束时导演在火车车厢内遇到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就是前面让·雷诺饰演的那个男人的妻子?毕竟前面的镜头交代只有一张拼接起来的照片,根本难以辨认。

2、同样是第三个故事结束时,火车驶过时那一对从斜坡上滚下来似乎正在争执当中的男女,这两人在影片其它地方有出现过吗?

3、影片结束时镜头上移扫到的窗户背后的那些人(先是一个女人,再是一对男女,后面又是一个女人)里面有上面说的这几个人吗,看了好几遍都感觉不像,如果不是的话是不是只是一种芸芸众生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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