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平的身影彻底消散，那石破天惊的话语却震得他神魂摇曳。
几乎在同时，被强行屏蔽的通信频道恢复了连接，秋柠那已经沙哑到几乎失声的、带着哭腔的呼喊猛地涌入：“姜流！姜流！回答我！你到底怎么样了？！信号刚才完全中断了！姜流！”
姜流怔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巨大的信息洪流让他一时难以思考，他甚至宁愿刚才那一切只是一场荒诞的噩梦。
“姜流！！” 秋柠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姜流猛地回过神，用力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冷静，对着频道低声地回应：“秋柠……我没事。意识断连准备，我……需要立刻返回基地。”
几分钟后，通信舱门滑开。
姜流脚步虚浮地迈出舱门，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还沁着细密的冷汗。
守在外面的秋柠立刻冲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焦急地上下打量：“你到底在里面发生什么事了？信号中断了十几分钟！监控数据全是乱码！我差点就启动强制物理断连了！”
姜流看着秋柠通红的眼眶和焦急的神情，张了张嘴，却发现千头万绪堵在喉咙口，根本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他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反手握住秋柠的手臂，声音低沉而紧迫：“事情……搞大了。走，我们必须立刻找到我哥！”
就在这时，姜流的个人终端急促地震动起来，是刘敏忠的直接通讯请求。
刚一接通，刘敏忠焦急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姜流！你总算断连了！基地监测到不周山子系统刚刚发生了异常重置！是不是实验过程出了什么问题？你的情况怎么样？”
姜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刘总，实验……本身很成功。具体情况复杂，我需要当面向您和院长汇报。院长……他在吗？”
“在！我们都在！你快过来！” 刘敏忠的语气依旧急切。
姜流挂断通讯，与秋柠对视一眼，两人立刻以最快速度赶往刘敏忠的办公室。
推开办公室的门，刘敏忠、姜浪、李想以及研究院几位核心技术人员都在，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脸色依旧不好的姜流身上。
刘敏忠率先开口，语气焦急又凝重：“姜流，你没事就好。观测数据显示不周山刚刚完成了异常重置，能量风暴等级远超以往记录。是不是量子共振实验引发了不可控的连锁反应？”
姜浪虽然没有说话，但看着弟弟苍白的脸色和眼中未散的惊悸，眉头紧紧锁起。
姜流叹了口气，神情复杂，既有实验成功的些微欣慰，更有巨大的沉重和落寞。
他操作个人终端，将一份数据报告投射到中央屏幕上一一那是关于赵敏意识碎片的收集与修复数据，修复度赫然显示为54%！
他刻意暂时隐瞒了李想的意识修复数据，孙平的话，让他不得不谨慎起来，如果李想原先真的是天眼通计划的主要负责人，那他的意识恢复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后果不堪设想。
“实验结果不仅很理想，而且效率远超预期。小幅度的共振目前看并不会立即引起数据风暴，具体数据还需后期再进一步实验……”
姜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按照这个效率和设备的稳定性，如果不受干扰，本次任务很有可能……就能将赵姐的大部分意识核心带回来。”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叹和如释重负的呼气声。
这个成绩堪称奇迹！
李想走上前，看着那惊人的数据，脸上露出欣慰又疑惑的神情：“小流，这……这太了不起了！可是，既然实验如此成功，不周山为什么会突然重置？”
姜流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姜浪脸上，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实验被迫中断了。中断的原因……是孙平启动了他预先设置在 ‘封渊’ 边缘的…… ‘量子共振核弹’ 。而且，这仅仅是一个警告！”
“量子共振……核弹？!”
“孙平?!”
姜流的话如同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投下了一枚真正的炸弹，所有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包括一向沉稳的姜浪，也瞬间瞳孔骤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他怎么可能……” 刘敏忠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远超我们的掌控范围。”
姜流沉重地闭上眼睛，复又睁开，“我建议，必须立刻上报集团最高层。”
姜浪第一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眼神锐利地看了姜流一眼，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接通了直通赵承业办公室的紧急通讯线路。
片刻后，虚拟会议室开启。
姜浪、刘敏忠、李健以及被要求一同在场的姜流和秋柠，身影出现在集团董事长赵承业那间宽敞却气氛压抑的办公室里。
赵承业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姜流身上，沉默了片刻，才率先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实验数据我看到了。姜流，你的工作完成得非常出色，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冰冷：“只可恨孙平此人，太过奸滑歹毒！从一开始就用太空防御系统做烟雾弹，误导了我们的所有监控方向，让整个基地的力量都围着那些废弃的武器平台打转！声东击西，玩得好啊！”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强压怒火，目光转向姜浪：“姜院长，形势危急，你是基地的直接负责人，说说看，下一步该怎么办？”
姜浪在会议接通前，脑海中早已飞速权衡了各种可能。
他面色沉静，条理清晰地回答道：“赵董，事发突然，孙平的计划远超我们之前的预估。眼下没有万全之策，只能优先采取几条紧急措施：
第一， 立刻暂时关闭旧系统所有非必要的对外接入通道，尤其是通往未央宫、神农庭等子系统的通道，最大限度减少潜在威胁入口。
第二， 优先将未央宫内的高价值用户和核心数据迁移至更安全的备用服务器或新系统隔离区，降低孙平手中的人质筹码分量。
第三， 动用一切技术手段，全力追踪孙平的物理位置。他在系统中可以有无数个虚拟ID分身，但他的本体意识必然连接在某个物理通信舱内，这是找到他的唯一线索。
最后 ……立刻释放孙寿亭教授，恢复他的自由。此举或许无法让孙平立刻停止行动，但至少能作为一个缓和的信号，避免他因情绪失控而做出更极端的报复行为。”
赵承业听着姜浪在极短时间内提出的清晰、稳健的应对策略，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复杂的感慨。
危急时刻，方能看出能力高低。
复古社区培养出的精英，其应变能力和大局观，确实远非集团内部那些按部就班的人可比。
他点了点头，刚要说话。
一旁的李健却上前一步，语气沉重地补充道：“赵董，姜院长的措施非常及时。但我认为，眼下还有一个最致命、最紧迫的漏洞必须立刻堵上——那就是新系统的绝对安全。”
他顿了顿，目光刻意地、缓缓地扫过姜浪，最后落在姜流身上，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理性”担忧：“孙平能对杨浩然进行意识植入，难保他没有对其他参与过近期拯救者任务的人员动过手脚。因此，我认为，研究院的拯救者团队……目前已经不再适合继续负责新系统的核心运营与安保工作。”
他的话中，把拯救者团队定义成是‘研究院的’，这让赵承业眼神猛然一抖。
李健目光最后定格在姜流身上，语气“恳切”却带着冰冷的臆断：
“尤其是姜流，他与孙平有过长时间的直接意识层面接触，风险未知且不可控。出于对集团最高资产安全的绝对负责，我强烈建议，在危机解除前，暂停其与新系统有关的一切权限和工作。”
“而且……” 李健语气顿了顿，“而且，研究院眼下精力都在量子共振实验上，对新系统的运维与安保而言，精力有限……”
李健的话音落下，办公室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姜流身上。
赵承业眉头紧锁，他明白李健的用意，自己脑海中激烈的翻腾着一个念头，“看来是时候收回新系统的运营权了，难道是因祸得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