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下的意外婚约》第六章 榜揭名显，一眼惊鸿
日头渐高，贡院门前的喧闹达到了顶峰。
随着内侍官手持黄榜缓步走出，清亮的唱名声穿透人群，新科进士的名次终于尘埃落定。“一甲第一名，状元郎苏文轩——”“一甲第二名，榜眼周明远——”“一甲第三名，探花郎陈景瑞——”
每念到一个名字，便有对应的士子上前领榜，或狂喜失态，对着皇宫方向连连叩拜；或难掩激动，与身旁亲友相拥而泣；也有几分拘谨自持者，虽面带喜色，却仍维持着体面，目光却不自觉地扫向周遭的贵女马车，带着几分刻意的迎合。
二甲、三甲的名次陆续揭晓，新晋进士们纷纷换上早已备好的官服，胸前的补子衬得一个个意气风发。不少急于攀附权贵的年轻士子，更是主动朝着各府贵女的马车方向靠拢，或是拱手问好，或是吟诵几句自己的得意诗文，试图引起注意。
“小姐，您看那状元郎苏文轩，家世清白，才学顶尖，模样也周正，要不要让李忠去请过来聊聊？”挽月掀开车帘一角，指着不远处被众人簇拥的状元郎，低声提议。
沈微婉骑在枣红马上，目光淡淡掠过苏文轩。只见他被一群官员与亲友围在中间，笑容满面地应酬着，眼神中难掩对权势的渴望，虽有才学，却少了几分纯粹。她轻轻摇头：“过于汲汲营营，非我所求。”
她的目光继续移动，掠过那些主动凑到贵女马车前的进士们。有的言辞谄媚，极力夸耀自家门第与才情；有的举止局促，被家丁请至车前时，连话都说不连贯；还有的目光游移，显然是在权衡各府利弊，想要择最优者而栖。
这些人，或是有才无德，或是有德无骨，皆入不了沈微婉的眼。她微微蹙眉，心中暗忖：难道京中才俊，当真只剩这般模样？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穿过熙攘的人群，落在了贡院外墙根下的一处角落。
那里站着一位年轻士子，并未换上官服，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他负手而立，身形挺拔如松，任凭周遭人声鼎沸、喧嚣扰攘，他却仿佛置身事外，目光平静地落在远处的天际线，眉眼间带着一丝疏离的清冷。
正是昨日殿试上惊艳众人的二甲第三名，陆景渊。
没有亲友簇拥，没有刻意逢迎，他就那样安静地站在那里，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将所有的浮躁与功利都隔绝在外。布衣难掩其矜贵气度，沉默更显其沉稳风骨，与周遭急于攀附、神色各异的进士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沈微婉的心头莫名一动。
她见过太多世家子弟的骄纵跋扈，也见惯了寒门士子的局促谄媚，却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人——身处喧嚣，却不染尘埃；出身寒门，却自带贵气。那份深入骨髓的清冷与从容，像是暗夜里的星辰，在杂乱的人群中格外耀眼。
“李忠，”沈微婉抬手示意，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笃定，“去请那位青衫士子过来。”
李忠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见是个衣着普通、毫无背景的寒门士子，不由得愣了一下，连忙低声劝阻：“小姐，那可是二甲第三名的陆景渊，听说出身江南寒门，无依无靠。您看那边的探花郎、状元郎，哪一个不比他有前途？”
“前途？”沈微婉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目光依旧停留在陆景渊身上，“若只论家世背景，那便不是择婿，而是择权了。我要找的，是能与我并肩而立的人，而非依附权势的藤蔓。”
她勒了勒马缰，语气愈发坚定：“快去请吧，我倒要见见，这位与众不同的陆公子，究竟有何风采。”
李忠见小姐心意已决，不再多言，连忙快步穿过人群，朝着那抹青衫身影走去。
而此刻的陆景渊，正感受着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缓缓收回望向远方的视线，循着那道目光望去，恰好对上了马背上那位身着月白骑装的女子。
晨光勾勒出她清丽的眉眼，英气中带着几分娇俏，眼神明亮而坦荡，没有丝毫闺阁女子的扭捏，反倒透着一股令人侧目的果敢。
陆景渊微微挑眉，心中泛起一丝讶异。
他自然知晓这位便是扬言要榜下捉婿的礼部尚书嫡女沈微婉。只是没想到，她竟会注意到人群边缘的自己，更没想到，她的目光这般直接，这般与众不同。
周遭的喧嚣似乎在这一刻悄然褪去，两人的目光在拥挤的人群中交汇，惊鸿一瞥间，已然埋下了缘分的伏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