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以后，方明月和文师弟，离开故都长安，前往东北方向千里之外的另一处古都。
一路上，方明月暗自寻思道：这一趟长安之行，其中的是非成败，又该从何说起呢？
从最初的想法来看，最初的目的，就是要逃离王先生及其手下的视线与追捕。这些日子里，始终都没见到锦衣卫的影子。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此行，也算是有惊无险的了？至于缉捕我们的官衙文书，也不曾见到过。
如此说来，在王先生眼里，这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吧？
我总觉得，我们又不曾犯下什么十恶不赦之罪，倒像是某种负气出走。如此一来，真要拟出一篇通缉文书，博学威权如王先生，只怕也是难以措辞的了？当然，王先生、范船夫及其手下，多半不会任由我们“逍遥法外”的吧？
这一路上，依然要小心为妙，尽量不要以真实身份出现。
原本，当初决定走一趟长安，就是为了那部“长生诀”。却不曾想到，在大唐贵妃后人的眼里，那部“长生诀”，其实只是一部曲谱！尽管，对于杨姑娘的说法，我可以持保留态度。
不过呢，目前也没有更多的新的线索，如此一来，这追寻“长生诀”之事，只能是暂时告一段落了吧？
要说起收获，这其中的一件事情，自然就是结识了杨姑娘。
如此一来，我们对大唐贵妃的佚事，也就多了几分了解。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个圆兴师太的身份，大体上得到了确认。她身为前代郡主，对大明社稷有某种觊觎之心、非分之举，也就不难理解了。
至于那个倭国武士松井，他要与圆兴沆瀣一气，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了。对于这样的两个人，我们可不能再掉以轻心了。
“杨姑娘，如蒙不弃，请随钱某，前往钱塘一行？”几天前，钱大哥如此邀请杨姑娘。
杨姑娘何等聪慧秀气，自然听得懂这句话的深意。不过，迟疑扭捏一阵子之后，还是答应了。
平心而论，这位钱大哥也曾跟随圆兴，做过一些有愧于华夏社稷之事。不过，由于尚不曾铸成大错，对此，杨姑娘选择了宽宥。对此，我和文师弟自然也不能再多说什么的了。
钱杨二位结伴返回钱塘，对于他们个人来说，自然就是一条新路了。
此外，钱大哥还表示，对于与倭寇相关的事情，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禀告本地官衙，使各处官衙及早策划，及早防范。
对于我来说，这样的一件事情，本来也就是分内之事，只是，苦于自己目前的身份，一时不便于出面。如今有钱大哥代劳，倒是省下了我的一番奔波劳碌之苦。
其实，如果撇开族群之争，对于圆兴师太的故事，我还是蛮感兴趣的。
毕竟，好几年之前，我决定离开家乡外出闯荡，所遇到的第一个“外人”，就是这个圆兴师太了。
远的且不说，就是这几年，她时常跟钱大哥在一起。那个词语说孤男寡女，这样的两个人形影不离的，自然也是会有一些故事的吧？
塞外的风霜，江南的杨柳岸，多少的苍劲与旖旎：钱大哥既然不肯多说，圆兴又已经远走，其中的波澜起伏、晓寒薄雾，我们也就无从知晓，只能想象一二了。
对于杨姑娘来说，她更为在意的，无疑就是这中土之行的下一个阶段。
在我和文师弟面前，和钱大哥相关的往事，她甚至也不愿多问。
我们相聚的这几天，最主要的目的，其实还在于，切磋一下武艺。
从钱大哥那儿，我们对于塞外剑法，又多了几分了解和感悟，并想着如何拆招和应对。如此一来，就算以后再遇见圆兴，就算不能战而胜之，也会多几分应对的把握了吧？
至于那松井的刀法，经过钱大哥和杨姑娘的拆解，我们大体上可以确认，松井的刀法，大致上源于失传已久的唐刀，而且，倭国的那些武士，还做了改进和创新。特别是，在劈刺挑等方面，时常有意想不到的招数。
如此一来，除非是那些武艺超群的武学名家，一般的士卒要相应对，还是颇为吃力的。
对此，我和文师弟还是希望，钱大哥和杨姑娘，在这个方面，应该有所作为。
当然，这也只是希望而已。
钱杨二人如何才能得到海防将士的信任，如何才能创制出一整套阵法和战法，用以指导海防将士，任重而道远啊！
这些事情，原本应该是我和文师弟分内的事情吧？
只是，到目前为止，对于王先生最为真实的想法，我们又有多少体认和把握呢？
或许，在王先生看来，那只是恨铁不成钢。然而，我和文师弟却觉得，王先生希望我们跟锦衣卫合作，是不是过于专断了呢？我们不想低头，就只能溜之大吉了。
此刻想来，我们年少轻狂，确实有点任性了。要捐弃前嫌，精诚合作，似乎还需要一个台阶吧？
只是，这样的台阶，又在哪里呢？
“文师弟，下一步，我们到哪儿去呢？”好几次，我都这样追问道。
“到，到北平去吧？”文师弟的回答，如出一辙。
想想也是，对于王先生，文师弟还是有点隔阂，甚至，有点害怕。毕竟，他跟王先生的接触，还是极为有限的。
换一个角度说，他想着要到北平去，那只是因为，那儿就是当年文天祥文丞相的殉难之处！
作为文丞相的后人，借此机会，到那儿凭吊一番，也是人之常情吧？
我们总觉得，王先生经营的重点，应该是在南方，特别是东南沿海一带。确实，作为锦衣卫的首领之一，对于倭患，他总不至于就一无所知吧？
既然他着眼于东南，如此一来，我和文师弟一路向北，不就更为轻松一点吗？
再说，如果不能到北平走上一趟，无论如何，文师弟总是心有不甘的吧？
既然是浪迹天涯，如何能够忘记那古老的乡愁呢？这一趟北行，就这样确定下来了。
其实，我也时常会这样想，只要还是在路上，一些预想不到的风景，就会不约而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