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横渡大漠，新的挑战
第一缕曙光刺破东方的天际，将无垠的沙海染上一层朦胧的金红。驼铃集最后的轮廓早已消失在身后的地平线下，沈墨与苏婉清正式踏上了横穿“死亡之海”——库姆塔格大漠的旅程。
夜晚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去，沙粒冰冷刺骨。但随着太阳逐渐升高，一股灼人的热浪开始从地面升腾，空气变得干燥而扭曲，视线所及之处，只有起伏的沙丘如同凝固的金色海浪，延伸至天地尽头，单调而死寂。
沈墨紧了紧头上防沙的粗布头巾，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眼睛。他体内初步稳定的烛龙血脉，在这极致干燥与炎热的环境中，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并非以往那种狂暴躁动，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与这片古老土地本身相连的沉滞感。他能感觉到，每一粒沙尘中都蕴含着微弱的、属于大地的混沌气息，这气息让他的血脉运转比平时缓慢了些许，却更加厚重凝实，仿佛在接受着某种无声的锤炼。他默默运转《无为道心》的感悟，尝试着顺应这种环境带来的压力，将其化为打磨心性与控制力的磨刀石。
苏婉清走在稍前的位置，身法轻盈，尽量避开松软的流沙区。她依旧穿着那身素净的衣裙，但外面罩上了一件宽大的防风沙斗篷。玄天宗的心法偏向冰水属性，在这酷热环境下，她需要耗费更多灵力来维持自身的清凉与水分，消耗远比沈墨要大。她的唇色有些发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眼神依旧坚定，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按照地图和商队留下的标记，我们需要先向西北方向行进三日，找到一处名为‘月牙泉’的绿洲补充饮水，然后才能折向正北，穿越最危险的‘黑风暴区’。”苏婉清的声音在热风中显得有些飘忽，她摊开一张粗糙的羊皮地图，指尖点向其中一个模糊的标记。
沈墨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那片被标注为深红色的“黑风暴区”。据说那里是沙暴的源头，常年狂风肆虐，流沙陷阱遍布，即便是最有经验的沙漠向导也不敢轻易涉足。
“我们必须加快速度。”沈墨沉声道，“中土的局势……耽搁不起。”
苏婉清默然，收起地图。她明白沈墨话中的沉重。每在途中多耗一日，玄天宗山门便多一分危险，苍生便多受一分苦难。这份紧迫感，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们前行。
日头越升越高，温度急剧攀升，脚下的沙砾变得滚烫。两人不再交谈，保存体力，默默赶路。四周只有风声呜咽，以及脚步陷入沙中又拔出的沙沙声。偶尔能看到几具被风沙半掩的白骨，或是废弃的驼队货物残骸，无声地诉说着这片沙漠的残酷。
晌午时分，是一天中最难熬的时刻。阳光直射，毫无遮挡，空气灼热得仿佛要燃烧起来。苏婉清不得不持续运转心法，在体表形成一层极薄的寒气护罩，抵御高温，但这让她灵力消耗更快，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沈墨注意到她的状态，放缓了脚步，从腰间解下一个水囊递过去。“喝点水。”
苏婉清微微一怔，没有拒绝，接过水囊小口啜饮。清水穿过干渴的喉咙，带来一丝难得的清凉。她将水囊递回时，低声道：“谢谢。”
沈墨只是摇了摇头，重新系好水囊。两人之间这种无声的关怀与默契，早已在一次次生死考验中变得自然而然。
傍晚，气温骤降。沙漠的夜晚寒冷刺骨，与白天的酷热形成鲜明对比。他们找到一处背风的沙丘凹陷处，准备过夜。沈墨收集了一些耐烧的枯死骆驼刺，生起一小堆篝火。跳动的火焰不仅带来了温暖，也驱散了部分黑暗中潜藏的危险气息。
围着篝火，两人分食着硬邦邦的干粮。苏婉清借着火光，再次研究地图，眉头微蹙。
“根据我们今日的行程推算，‘月牙泉’绿洲的位置，可能比地图上标注的要更偏西一些。或许是沙丘移动，改变了地貌。”
“沙漠之中，地图只能参考。”沈墨拨弄着火堆，火星噼啪作响，“明日需更加留意沿途痕迹，寻找商队或动物留下的标记。”
夜深了，璀璨的银河横贯天穹，星空低垂得仿佛触手可及。在这片绝对的寂静与浩瀚之下，个人的渺小与命运的无常感尤为强烈。
苏婉清望着星空，忽然轻声开口：“小时候在宗门，师尊常说，星轨运行，自有天道。万物皆在规则之内。”她顿了顿，目光转向跳动的火焰，“可如今，天魔乱世，规则崩坏……我们所行之事，是在顺应天道，还是在逆天而行？”
这是她第一次流露出如此深刻的迷茫。玄天宗的正统教育让她相信秩序与规则，但一路行来，所见所闻，尤其是沈墨身上所展现的、无法用常理解释的血脉与命运，都在冲击着她的认知。
沈墨沉默片刻，看着掌心那缕随着他心意微微摇曳的火苗。“我不知道什么是天道。”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我只知道，幽冥渊的封印因我而加速破裂，中土的灾劫与我有关。寻找控制血脉之法，或许不能称之为顺应天道，但……这是我必须承担的责任。”
他的回答没有高远的道理，只有最朴素的担当。苏婉清望着他被火光映照的侧脸，那上面有风沙留下的痕迹，有超越年龄的沉稳，还有一种近乎固执的坚定。她心中的迷茫似乎被这朴素的话语驱散了些许。或许，在巨大的混乱面前，坚守本心，做好自己认为对的事，比追寻虚无缥缈的天道更为实际。
“我明白了。”苏婉清轻轻颔首，不再多言，开始闭目打坐，恢复白日消耗的灵力。
沈墨则守在一旁，一边警戒，一边继续感悟着沙漠夜晚那纯净而冰冷的星辰之力与大地脉动。他臂膀上的皮肤下，那片曾经浮现龙鳞的区域微微发热，与周遭环境产生着玄妙的交流。《无为道心》的口诀在心间流淌，引导着这股交流趋于平和。
接下来的两日，旅程依旧艰苦。他们按照调整后的方向前行，凭借着苏婉清的细心和沈墨对能量波动的敏锐感知，终于在一片巨大的新月形沙丘环抱中，找到了传说中的“月牙泉”。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心下一沉。泉眼并未完全干涸，但水量远比预想的要少，只剩下一洼浑浊的浅水，周围曾经茂盛的植被大多枯死，只剩下几丛顽强的荆棘。绿洲，正在萎缩。
“看来，北原的寒气侵袭，或是地脉变动，影响到了这里的水源。”苏婉清蹲下身，检查着水质，“水还能用，但我们必须节省。”
两人迅速补充了饮水，不敢久留。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沈墨忽然神色一凝，目光锐利地望向绿洲边缘的一片阴影。
“有东西。”
苏婉清立刻警觉，手按上了剑柄。
阴影中，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窸窣声。紧接着，几只体型硕大、甲壳闪烁着黑曜石光泽的蝎子缓缓爬出，它们尾钩高高翘起，闪烁着幽蓝的光泽，显然含有剧毒。这些沙漠毒物被水源和活人的气息吸引而来。
“是黑曜蝎，小心它们的毒刺和喷溅的毒液！”苏婉清低喝道。
话音未落，其中一只蝎子猛地窜起，尾钩如闪电般刺向沈墨！沈墨侧身避开，并指如刀，一缕凝练的炽热气息划过，将那蝎子凌空斩为两段，断面焦黑。但更多的蝎子从四面八方涌来。
苏婉清长剑出鞘，剑身泛起霜寒之气，剑光舞动间，将靠近的蝎子冻结或击退。两人背靠背，应对着这些难缠的沙漠猎手。战斗并不算十分激烈，却格外考验耐心与精准。沈墨刻意控制着力量，尽量使用体术和凝练的血脉之力点杀，避免造成过大动静引来更麻烦的东西。
很快，残余的蝎子意识到猎物不好惹，迅速退回了阴影之中。绿洲再次恢复死寂，只留下几具虫尸。
“此地不宜久留。”沈墨甩了甩手上并不存在的血迹，沉声道。刚才的战斗中，他感觉到这片绿洲的死气远比生机浓郁，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汲取这里的生命力。
苏婉清点头，两人迅速离开了月牙泉，继续踏上征程。身后，那汪残存的泉水在夕阳下泛着血红的光泽，如同沙漠中一只逐渐闭合的、疲惫的眼睛。
他们知道，补充饮水的短暂喘息已经结束。前方，将是地图上那片令人谈之色变的“黑风暴区”。而隐约间，沈墨感到怀中的那枚母亲遗留的宝石，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指向北方的凉意，仿佛在回应着远方某种未知的呼唤。
夜幕再次降临，风势开始明显增强，呜咽声中带上了某种狂躁的力量。沙尘被卷起，打在脸上隐隐作痛。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