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余听着，虚弱地笑了笑，“原来连你都吃过了……真想尝尝……”
他顿了顿，像是攒了最后一点力气，语气里带着惯有的耍赖：“那你……你得帮我买两只……我知道我的口味，要多刷蜜，烤得焦一点……”
“好！买两只！不，买十只！”
逸尘拼命点头，眼泪糊住了视线，脚下灵力骤涌，飞行速度又快了几分。
前方营地的篝火已在暮色里亮起微光，帐篷的轮廓清晰可见，他几乎是咬着牙嘶吼：“再撑会儿！营地就在眼前了！到了我就去买，让你吃个够！”
章余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贴在逸尘颈侧的脸颊越来越凉，他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儿……记得……记得叫我起来吃烧鸡……”
原本轻轻搭在逸尘肩上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
“好友？”逸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试探着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章余？”他又喊了一句，还是没有回应。
“好友啊！！！”
逸尘再也忍不住，嘶吼出声，声音撞在树干上，反弹回来，只剩下满耳的空响。
嘶吼渐渐变成呜咽，眼泪汹涌而出，可背上的人，始终没有再回应他，“记得叫我起来吃烧鸡”，终究成了再也无法兑现的约定。
“啊！！！”
逸尘猛地跪倒在地，膝盖砸在满是落叶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死死抱着章余渐渐变冷的身体，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后背剧烈起伏，呜咽声从胸腔里挤出来，混着林间的风声，听得人心头发颤。
“为什么……为什么不等等……“烧鸡……我马上就去买了……你怎么不等……”
守营的士兵最先瞥见林间那道染血的白袍身影，起初还以为是前线归来的修士，待看清是逸尘抱着人跪在地上，连忙握紧长枪迎上去，可刚走近，就见逸尘怀里的人垂着手臂，脸色惨白得没半分血色，再看逸尘崩溃的模样，士兵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与此同时，逸尘身后传来杂乱的破空声，是带着圆真尸体赶来的修士们。
“快！快去帐里请独先生、十将副帅，还有莫大人！”领头的士兵声音发颤，一边示意弟兄们别上前惊扰，一边亲自转身往营内跑，脚步踉跄得险些摔在营门前。
营内的篝火正旺，独千秋刚和莫染尘、十将核对完前线送来的伤兵名册，石憨坐在一旁擦着臂铠。
听见帐外士兵急促的呼喊，独千秋率先站起身，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上：“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
“大人！是大帅回来了！在营外林子里……好像出大事了！”
士兵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完整，“还有章先生……还有副帅的遗体，也被弟兄们抬回来了……”
“什么？！”
独千秋脸色骤变，猛地掀开门帘往外冲；莫染尘握着名册的手一紧，纸张瞬间被攥出褶皱；十将眉头拧成一团，快步跟上；石憨更是直接把臂铠扔到一边，脚步踩得地面发颤，“副帅？哪个副帅？是圆真副帅？还是……”话没说完，就被独千秋瞪了一眼，自己先闭了嘴。
四人刚冲出营帐，就看见林边围了一圈沉默的士兵，个个红着眼眶；再往林子里看，逸尘跪在落叶堆里，怀里紧紧抱着章余，后背剧烈起伏，呜咽声混着风声飘过来，听得人鼻子发酸。
不远处，几个修士正小心翼翼地抬着一副盖着白布的担架，白布下隐约能看出人的轮廓，不用问也知道，那是圆真。
“逸尘兄弟！”
独千秋率先冲过去，脚步在离逸尘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他看着逸尘怀里章余毫无动静的脸，看着逸尘满是泪痕的侧脸，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剩下喉咙里的哽咽。
“章余兄弟他……”
十将站在担架旁，伸手轻轻碰了碰白布，指尖传来的冰凉让他心脏一紧，眼圈瞬间红了。
不过短短一天，两个鲜活的人，一个成了白布下冰冷的遗体，一个没了呼吸靠在逸尘怀里。
他侧过头，看着跪在地上、死死抱着章余不肯松手的逸尘，心里堵得发慌。
这两个人，一个是他的长辈，一个是他的兄弟，是逸尘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依靠”。
可现在，这两个依靠，一天之内全没了。
换作是谁，都扛不住这样的打击吧？
十将的喉咙发紧，他想上前说句安慰的话，却张了张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节哀”太轻，“别难过”太假，在这样的生离死别面前，所有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莫染尘上前一步，蹲在逸尘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逸尘，先起来，地上凉。章余兄弟……也不想看见你这样。”
逸尘像是没听见，依旧抱着章余，头埋在他颈窝，嘴里反复念叨着：“他说要吃烧鸡……多刷蜜，烤得焦一点……我还没买……他怎么不等……”
莫染尘的手还停在逸尘的后背上，掌心能清晰感受到他剧烈的颤抖。
见逸尘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反复念叨着“烧鸡”，他深吸一口气，稍稍用力晃了晃逸尘的肩膀，声音比刚才沉了几分：“逸尘，你看着我！”
可逸尘像是没听见，依旧埋着头，嘴里的话断断续续，带着浓重的鼻音：“他怎么不等……我马上就去买了……”
莫染尘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多了几分狠劲。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林间响起，惊得周围的士兵都猛地抬头。
逸尘被这一巴掌打得偏过头，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红印。
他懵了几秒，茫然地看向莫染尘。
“醒了吗？逸尘，你看看周围！圆真前辈的遗体还在担架上，章余兄弟的身体也在变冷，你还要瘫在这里多久？”
他伸手指向不远处的担架，又指向逸尘怀里的章余，字字句句都像重锤砸在逸尘心上：“你以为蜷在这儿哭，就是对他们好？别忘了，你是守着神州疆土的大帅，不是只会躲在悲痛里的懦夫！你身后站着的，是千千万万等着我们护着的神州众生，他们还在盼着我们把幻樱国赶出去，盼着能安稳过日子！”
“幻樱国还在虎视眈眈！”
莫染尘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沉痛，“他们还在等着我们垮掉，等着踏破我们的疆土！你现在垮了，谁来带弟兄们把他们赶出去？谁来替圆真前辈和章余兄弟完成他没做完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