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22:00 归墟外舱·熄灯后
金属长廊的顶灯一盏盏暗下去，像有人慢慢拧松了世界的音量。
最后一线光停在临时休息舱门口，亮得惨白，又倏地灭掉。
敖烬把门反锁，背抵舱壁，长长吐出一口白雾——
不是寒气，是压抑了整日的龙焰余烬。
沈砚行坐在折叠桌旁，手里拎着一瓶没标签的烈酒，
瓶身结霜，水珠滚落，像一场微型的雨。
两人中间，只点了一盏应急灯，灯芯幽蓝，
把他们的影子投在舱壁，拉得极长，几乎要穿透钢板。
（二）22:07 第一口酒
沈砚行撬开瓶盖，金属脆响在密闭空间里炸成回音。
他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又替敖烬倒满——
酒液呈淡金色，晃一晃，浮起细碎的光斑，像龙血冷却后的结晶。
“归墟的水压会把记忆压碎，”沈砚行举杯，“先提前把碎片拼好。”
敖烬没碰杯，只是低头嗅了嗅酒味，喉结滚动，
声音低哑：“我怕的不是碎，是少了一块。”
沈砚行轻笑，笑里带着苦味：“巧了，我最怕的也是缺——
缺那一块正好刻着她的名字。”
（三）22:15 最怕的事
酒过三巡，灯芯开始摇晃。
沈砚行把断掉的“斩鲸剑”横在桌面，指腹摩挲缺口：
“当年你替我挡那一箭，我欠你一条命。
可我最怕的，是把这条命还回去，却救不了她。”
敖烬抬眼，金色竖瞳在幽蓝灯火里收缩成针：
“我怕她活下来，却再也认不出我。”
他顿了顿，声音低到只剩气音，“更怕她认出我，却恨我。”
两人沉默，酒杯里的金色液体轻轻晃动，
像一片被困住的海，海面倒映着他们各自最怕的未来。
（四）22:28 交换秘密
沈砚行从风衣内袋摸出一枚旧照片，边缘烧焦。
照片里，年幼的呦呦骑在敖烬肩头，两人都笑得嚣张。
他把照片推到对方面前：“明天要是回不来，替我撕了它。”
敖烬没接，只伸出指尖，在照片背面写下一行小字：
“若我回不来，替我告诉她——
我不是英雄，只是她的父亲。”
写完，他把照片折成纸鹤，放进空酒瓶，
纸鹤在瓶底轻轻摇晃，像被困住的鲸。
（五）22:40 尾声前的静默
酒瓶见底，灯芯“啪”地爆了个灯花。
舱外传来归墟水压的嗡鸣，像巨兽在远处磨牙。
沈砚行起身，把最后半杯酒浇在“斩鲸剑”缺口，
酒液沿剑脊滑落，凝成细小的冰珠。
“喝完这杯，”他说，“谁先闭眼，谁就负责明天叫醒对方。”
敖烬终于举杯，与他轻碰，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好。”
酒杯尚未离唇，应急灯忽地熄灭。
黑暗里，只剩两人交叠的呼吸声，
以及酒瓶中纸鹤轻轻撞壁的细响。
最后一秒，舱门无声滑开一道缝，
一只苍白小手从黑暗中伸进来，
指尖在桌面写下荧蓝的“00:07:00”，
然后迅速缩回，门缝合拢，
像从未出现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