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午后·空教室
阳光从百叶窗切进来,在地板上排成一条条细长的银刀。
呦呦把制服外套挂在椅背,只留一件黑色无袖训练衫。她举剑过顶,做最基础的劈砍,每一次都逼自己数到“七”才收势——那是敖烬教她的“止念法”。
数到第六声,窗外忽然掠过一道人影。
南美毒蛊师莉莉丝,赤脚踏在排水管上,脚踝的银铃没响,却飘来一股苦杏仁味。
同一瞬间,走廊尽头传来液压关节的咔哒声——北美机械师德鲁·沃克,手臂裸露的钛合金骨架反射白光。
两人隔着玻璃对视,像两束交叉的瞄准线,交点落在呦呦的腕脉。
她下意识放下剑,抬臂。
小臂内侧,一道淡金色的裂痕悄然浮现,从肘弯蜿蜒到腕骨,像一片正在剥落的龙鳞。
(二)黄昏·洗衣房
洗衣机轰鸣,掩盖了心跳。
呦呦把训练衫塞进滚筒,倒入洗衣液,动作机械。
洗衣液是樱花味,和毒蛊师身上的苦杏仁形成诡异的合唱。
她盯着自己的手臂:裂痕在热水蒸汽里透出淡金色的光,边缘微卷,像被无形之刃撬起。
指尖轻触,刺痛顺着神经一路炸到肩胛。
“别碰。”
声音从背后传来,低而稳。
沈砚行斜倚门框,手里端着一杯没加糖的冰美式。
“南美蛊毒加北美纳米切割线,专门对付龙族表皮的钙镁层。”
他把咖啡递给她,“喝一口,苦能压腥。”
呦呦没接,反而把手臂伸到他面前:“能缝吗?”
沈砚行垂眼,用咖啡吸管挑起一缕蒸汽,像试探风向。
“缝得了皮,缝不住血。”
他顿了顿,“除非找到下毒的人,要解药。”
洗衣房灯光忽暗,机器发出一声打嗝般的闷响。
再亮时,沈砚行手里多了一张折成三角的符纸——
符纸内侧写着莉莉丝的名字,墨迹未干,边缘滴落黑色汁液。
(三)夜里·地下训练场
空调坏了,排风扇发出垂死般的吱呀。
呦呦单手缠绷带,另一只手仍握剑。
对面站着德鲁·沃克,机械臂已卸下外壳,露出蜂巢状的导线孔。
“协议很简单,”德鲁的声音通过喉间扩音器传出,带着金属共振,“我负责切割,她负责下蛊。你出局,我们各拿一分。”
呦呦没答,只抬腕。
龙鳞裂痕在冷光下像一道无法愈合的峡谷,金色碎屑随脉搏簌簌掉落,落在地面竟冒出细小火星。
德鲁歪头,机械瞳缩放:“血液自燃?罕见样本。”
他脚步一滑,钛合金靴底擦出蓝白电弧。
下一瞬,蜂巢孔喷射出数十条纳米丝,比头发还细,却能在龙鳞缝隙里游走。
呦呦旋身,剑光织成一道银网。
火星与电弧相撞,爆出无声的闪电。
纳米丝被斩断,却在空中扭成新的轨迹,像拥有记忆。
一滴汗从她下颌坠落,穿过火线,落在龙鳞裂痕深处——
“嗤”一声轻响,裂痕竟向内收拢半寸。
德鲁的机械瞳骤然收缩:“自愈?不对,是血在拒绝毒素。”
他后退半步,第一次露出迟疑。
就在这迟疑的 0.1 秒,呦呦欺身而上,剑脊贴住他的喉结。
“谁告诉你,龙族只能被动流血?”
德鲁抬手,机械臂发出超载警报。
突然,整个训练场灯光全灭。
黑暗中,只听见莉莉丝的银铃“叮”地一声,仿佛有人在很远的地方笑。
(四)灯灭后·通风管道
应急灯亮起,血红一片。
德鲁已不见,地面只剩半截被熔断的纳米丝,仍在冒烟。
呦呦用剑尖挑起残丝,发现每一根内部都嵌着极细的青色蛊卵,此刻被高温灼烧,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沈砚行从暗门走出,递来一只真空管:“收集起来,回去做血清。”
呦呦刚接过,通风管道里传来“嗒、嗒、嗒”的滴水声。
抬头,一块天花板格栅被挪开,莉莉丝倒吊而下,长发垂落像黑瀑。
她伸出指尖,在呦呦的龙鳞裂痕上轻轻一点。
裂痕瞬间扩大,金屑如流沙。
莉莉丝用几乎撒娇的语气说:
“毒是引子,真正的好戏在十二小时后。
到时候,你的每一片鳞都会自己翻开,像花一样。”
她吹了口气,青色粉末飘散。
沈砚行挥袖挡在呦呦面前,却只抓住一把空气。
莉莉丝的身影顺着通风管道滑走,铃铛声一路向北,消失在空调井深处。
血红灯光下,呦呦的手臂裂痕里,隐约透出一线更深的颜色——
不是金,不是红,而是一种幽暗的、仿佛深海之底的墨蓝。
沈砚行皱眉:“那不是毒,是标记。”
“什么标记?”
沈砚行没有回答,只抬手关掉应急灯。
黑暗重新合拢前,他低声丢下一句:
“标记完成,他们就能随时远程‘读取’你的血脉。”
最后一丝光熄灭时,呦呦听见自己心跳里混进一个陌生的回声——
像另一颗心脏,隔着深海,与她同步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