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赛前·淋浴间
零点十五分，呦呦独自站在淋浴间。
热水像细沙，冲得皮肤发红，她却把水温调低，让冷水贴着脊背滑下去——那是敖烬教她的“赛前仪式”，把情绪冻成冰，再一点点敲碎。
隔壁间有选手在呕吐，水声盖过了哭声。呦呦低头，看见地上的泡沫汇成一条小小的河，河里漂着她自己：睫毛滴水，像哭过，又像没哭。
她弯腰，把那条“河”用手掌切断，泡沫碎成光点。
“还有五分钟。”工作人员敲门。
呦呦关掉花洒，水珠顺着小腿滚进袜口，凉得像一枚提醒：别回头。
（二）检录·走廊
走廊长得没有灯，只有尽头一扇自动门发出幽蓝脉冲。
选手排队刷身份环，金属环“滴”一声，跳出全息提示：
【个人积分 0 | 国家系数 1.38 | 失败惩罚：全队学籍抹除】
那行字像刀刻在视网膜。
轮到呦呦，她抬手时袖口滑下，露出手腕内侧一行极淡的旧疤——小时候练剑，被木剑反震留下的。疤在灯下泛白，像一条不肯愈合的笑。
“滴——通过。”
门向两侧滑开，冷风裹着海盐味涌进来。
她深吸一口气，把咸味咽进肺里，像把恐惧压进更深的黑暗。
（三）擂台·第一分钟
灯亮，观众席只剩心跳声。
托尔站在对面，雷电锤悬于掌心，弧光把空气撕开细小的裂缝。
裁判宣读规则：
“限时三分钟，击倒或逼出擂台为胜；败方国家系数清零，全队学籍即刻注销。”
托尔抬锤指向呦呦：“怕吗？”
呦呦没答，她低头确认鞋带——死结，像给自己的退路打了死结。
开场的电子锣声落下，托尔已化作一道蓝白闪电。
电光逼近时，呦呦忽然想起今晨的小鱼干——龙鳞味，回蓝 3%。
她笑了，剑尖挑起，动作比念头更快。
剑光像一条银线，穿过雷电，穿过倒计时，穿过所有人屏住的呼吸。
“叮——”
锤柄断裂，托尔胸口校服被划开一道笔直的口子，露出里面跳动的护心镜。
护心镜裂成两半，落在地上，声音清脆得像是下课铃。
裁判愣了一秒，才按下终止键。
时间定格在 00:47。
观众席安静得能听见灯丝冷却的滋滋声。
然后，爆炸一样的欢呼掀翻屋顶。
（四）后台·弹幕雨
选手通道的灯太亮，呦呦眯起眼。
她没走两步，就被工作人员拦住：“请稍等，媒体区需要补录一个镜头。”
她点头，靠在墙边，打开私人耳麦。
频道瞬间涌入铺天盖地的弹幕——
【龙爸远程打 call：我女儿帅到让我想提前退休！】
【楼上那位 ID“白毛龙”的，你打赏的十万星币已上榜一】
【东域学籍保住了，我的毕业论文也保住了呜呜呜】
呦呦盯着那条“白毛龙”的弹幕，指尖在袖口里摸到逆鳞书签。
书签微微发热，像父亲的掌心温度。
她低头，在嘈杂里轻声说：“谢谢。”
不知道是说给弹幕，还是说给书签。
（五）夜深·宿舍走廊
零点三十分，呦呦拖着步子回到宿舍。
走廊灯坏了，只有应急灯一闪一闪，像坏掉的星星。
她的房门把手上挂着一只塑料袋，里面是一杯还温的豆浆和一张便签：
“明天 6:30 集合，别迟到。——沈砚行”
呦呦取下袋子，钥匙插进门锁，却听见身后极轻的脚步声。
她回头，应急灯恰好熄灭。
黑暗里，有人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恭喜你赢了第一场，可你知道失败的代价是谁定的吗？”
灯再次亮起时，走廊空无一人。
只有地板上多了一张深蓝学院的黑色邀请函，烫金的“Deep Blue”在灯下像一滴凝固的血。
呦呦弯腰拾起，指尖被烫得微微发疼。
她盯着那行字，忽然意识到——
学籍可以被抹除，但还有更多东西，或许从一开始就被写进了更高的规则。
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黑暗合拢，像深海无声地吞下一枚尚未孵化的龙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