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烬的手掌还在发光，血焰顺着指尖往下滴，落在地上烧出一个个小坑。他整个人晃了一下，膝盖差点着地，但还是撑住了。骨头断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白骨夫人拼出来的护盾碎了一地，灰雾散开，露出她半边被烧焦的脸。
她站在岩壁前，手指抽搐，右臂只剩一截断骨茬子在冒黑烟。她盯着陈烬，眼神第一次有了慌乱。
“你……不该有这种力量。”她说，声音不像之前那么轻佻了，反而有点发抖。
陈烬没说话，喉咙里全是血腥味。他刚才那一击几乎把全身的力气都榨干了，现在每呼吸一次，肋骨就像被人拿刀在刮。但他知道不能停。反噬就在后面追着他跑，三时辰倒计时已经开始，他必须在这之前解决眼前的事。
他抬起左手，从药囊里摸出最后一点控魂丹的残渣。粉末已经发黑，是他早年试药时留下的边角料，本来以为没用了，现在却成了唯一能伤到她的东西。
白骨夫人想后退，可她的脚像是被钉住了。地面裂开的黑缝正缓缓朝她蔓延，像是活的一样。
陈烬咬破舌尖，把残渣往嘴里一塞，猛地吹了口气。
丹火从他嘴里喷出来，混着血和药粉，直接糊在那团残渣上。火焰瞬间炸开，化成一条火链，缠住白骨夫人的左腿。
她尖叫一声，用力挣脱，可那火链越收越紧，骨头开始发红、冒泡。她终于撑不住，整个人往后一仰，撞进岩壁的阴影里。
“你记住！”她在消失前丢下一句话，“你的血才是钥匙！没有你，门打不开！”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彻底化成灰雾，顺着风飘走，只留下一截断裂的臂骨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陈烬站着没动，等了几秒，确认她真的跑了，才敢让自己瘫下来。他靠着一块塌了一半的石碑慢慢滑坐到地上，手还在抖，掌心的血焰终于熄了。
四周安静下来。
风停了。
黑气慢慢散去。
那些拼起来的骨墙全塌了，碎得像沙堆。
他喘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刚冒头，光线照在废墟上，显得特别冷。
他知道刚才赢了，但赢得很险。如果不是他发现她肩膀那道旧伤一直没愈合，如果不是那地方正好是控魂丹之前留下的痕迹，这一战根本拖不到现在。
原来她怕的不是他的力量变强，而是怕他记得她的弱点。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纹里还沾着药粉和血。刚才那一招是他临时拼出来的——把丹火炼进命脉，再用控魂丹做引子，等于把自己的经脉当丹炉烧了一遍。疼是真疼，但也确实管用。
远处传来咳嗽声。
阿荼和灰应该快醒了。
他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这副样子，于是撑着石碑想站起来，结果刚抬腿就踉跄了一下，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
算了，躺着就躺着吧。
他干脆不装了，坐在原地等身体缓过来。反正战斗结束了，也没人看着。
突然想起什么，他转头看向那截断臂骨。
刚才白骨夫人逃得太急，连自己的本源骨都顾不上带走。这种东西对妖兽来说比命还重要，她居然扔了。
他爬过去，捡起骨片。入手冰凉，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中间有一行小字：**灭世之门，需陈烬之血。**
他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
不是威胁，也不是诅咒。
是仪式铭文。
像某种启动条件。
也就是说，他活着的时候，他的血就有用。一旦死了，或者流血太多，可能就会触发什么机制。难怪她一直不杀他，反而总在逼他受伤、逼他流血。
她是想让他亲手打开那扇门。
他把骨片攥紧，指节发白。脑子里闪过很多事——小时候在公会实验室被注射妖兽精血的画面，父亲陈渊说“你是实验品”的表情，还有阿荼上次替他挡刀时流的血……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不是意外卷入这场纷争的。
他是被设计好的。
系统提示音这时候响了。
【反噬还剩三时辰，骨片或藏生机。】
他低头看着骨片，又看看自己还在渗血的手掌。
“藏生机？”他冷笑一声，“你倒是说得轻松，我现在连站都站不稳，哪来的生机？”
但他还是把骨片塞进了怀里。这玩意儿既然提到了他的血，那就一定有用。说不定能找到延缓反噬的方法，或者至少搞清楚那扇门到底在哪。
他靠回石碑，闭眼休息了几分钟。耳边传来脚步声，是阿荼和灰过来了。
“你还活着？”阿荼走到他面前，声音有点哑，但语气还是凶，“刚才那一下差点把你自己炸死。”
“我知道。”他说，“但我没得选。”
灰蹲下来检查他的伤口，看到他手臂上的烧痕，眉头皱得很紧。“你用了丹火入脉？这会要命的。”
“我已经死了好几次了。”陈烬睁开眼，“多一次也不差。”
阿荼在他旁边坐下，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像被十头牛踩过。”他说，“但脑子还清醒。”
“那就行。”她收回手，“接下来怎么办？她跑了，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陈烬摸了摸胸口的骨片，没立刻回答。
他知道白骨夫人不会就这么放弃。她丢了手臂，吃了大亏，一定会回来报复。而且她手里一定还有别的牌没打出来。
但现在更紧迫的是反噬。三时辰，也就是六个钟头。他必须在这之前找到能稳定生命波动的东西，否则系统反噬一上来，他连站都站不住，更别说应对后续的麻烦。
“先搞清楚这骨片的来历。”他说，“上面写的‘灭世之门’，应该不是随便编的。如果真需要我的血才能开，那说明有人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
灰问：“会不会和你父亲有关？”
陈烬沉默了一下。“有可能。但他现在在哪，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
阿荼忽然说：“我记得北岭深处有个废弃祭坛，形状像个锁孔。小时候听老人说，那是封印之地，谁要是拿着带血的骨头进去，整个山谷都会震动。”
陈烬猛地抬头。
“你说哪儿？”
“北岭最里面，靠近万兽渊入口的地方。”阿荼看着他，“怎么，你觉得有关？”
陈烬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进怀里，再次摸了摸那块骨片。
温度变了。
刚才还是冰的，现在居然有点温热。
像是……被什么激活了。
他拿出来一看，发现那行字正在慢慢变红，像是有血从内部渗出来。
【反噬还剩两时辰五十七分】
【骨片共鸣中，定位开启】
他瞳孔一缩。
这东西……在找地方。
他抬头看向北岭方向。
远处山影模糊，云层压得很低。
“我们得走。”他说，“马上。”
阿荼扶着他站起来，灰走在前面探路。三人还没迈出几步，陈烬忽然停下。
他低头看手中的骨片。
那行字 now 完全变成了红色，像刚写上去的一样。
而裂缝边缘，一滴血正从他掌心滑落，滴在骨片中央。
血迹扩散开来，整块骨头突然震动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