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陈烬眯起眼，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天还没亮透，灰走在前面，脚步放得很轻，每一步都试探着地面。阿荼跟在中间，手指一直搭在腰间的铁锤上，指节发白。
他们沿着干涸的河床往里走，两边是高耸的岩壁，头顶只剩一条窄窄的天空。陈烬能感觉到胸口那股热流越来越强，像是有东西在拉他往前。他低头看了眼衣襟上的血迹，边缘还在泛红光，皮肤底下像有虫子在爬。
“快到了。”灰低声说，指着前方一处塌陷的石门，“祭坛就在后面，巡逻队一般不会靠近，说是……不干净。”
陈烬点头，摸了摸药囊。三枚辣椒粉炸弹，两瓶续劲粉，一枚控魂丹。东西不多，但够用。他刚想开口，突然看见灰的脚踩上一块半埋在土里的石板。
咔。
一声轻响。
“不对！”阿荼猛地扑过来，一把推开陈烬。
下一秒，地面炸开。
白骨从地底破土而出，一根根拼接成墙，眨眼间围成环形，把三人困在中间。骨头缝隙里飘出灰雾，带着腐臭味，熏得人头晕。
“你们以为，能在我手中寻到生机？”
声音从头顶传来。
白骨夫人浮在半空，白纱随风晃动，十指张开，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她嘴角挂着笑，眼神却冷得像冰。
“我就知道你会来。”她看着陈烬，“你爸没教过你？有些门，打开一次就够了。再碰，就得死。”
陈烬没说话，迅速扫了一圈地形。骨墙高三米，没有缺口，顶部有尖刺垂下。地面裂开的地方还在冒黑气，显然是阵法核心。他往后退了半步，靠住一块残碑。
“阿荼。”他低声道。
“我在。”阿荼已经举起铁锤，灵火顺着锤头蔓延，在空中划出一道赤线。她盯着骨墙某处，突然一锤砸向左下方。
轰！
火星四溅，那块骨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出现一道裂痕。灵火顺着裂缝钻进去，黑气顿时弱了几分。
“有效！”阿荼咬牙，“这鬼墙怕火，但撑不了多久！”
“灰！”陈烬立刻转向。
灰早就冲了出去，狼爪撕向右侧骨缝。他动作快，但体力没恢复，一击之后踉跄后退，右臂被骨刺划开，血喷出来。
“我没事！”他吼了一声，又扑上去。
陈烬看着两人拼命，手指掐进掌心。他知道现在不能慌。反噬还有五时辰，系统没响，说明还没到极限。但他能感觉到身体在变重，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刀子。
白骨夫人冷笑一声，双手一抬，空中凝聚出十几根骨矛。
“玩具收起来吧。”她说，“你们连站稳都难，还想破局？”
骨矛瞬间俯冲。
阿荼甩出铁链缠住一根，翻身躲开。灰扑倒在地，滚了两圈，背上被划出三道血口。最后一根直奔陈烬面门。
他没动。
就在骨矛离脸只剩十公分时，他侧头一闪，左手掏出辣椒粉炸弹，右手捏碎。
“砰！”
红雾炸开，骨矛当场扭曲变形，落地时已经碎成渣。陈烬趁机跃起，一脚踢向骨墙裂缝。
“有用！”他喊，“集中打同一个点！”
阿荼立刻会意，灵火全压向刚才那处裂痕。灰也冲过来，用身体撞墙。骨头发出咯吱声，终于崩开一道口子。
白骨夫人脸色微变，手指一勾，更多骸骨从地下涌出，补上缺口。她盯着陈烬：“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活，就得有人替你死。可你现在身边的人，哪一个能死？”
陈烬心头一震。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
【反噬即将突破临界点，杀她，或等死。】
他瞳孔收缩。
这不是警告，是选择。
要么杀了白骨夫人，要么自己爆体而亡。
他低头看手，掌心全是汗。药囊在抖。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杀她，必须有人替他死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但现在除了阿荼和灰，没人能替。
可如果不动手……
白骨夫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然笑了：“怎么？不敢动手？你这种人，最擅长的就是借命换命。现在轮到你自己了，反倒犹豫了？”
她双手张开，整片骨阵开始震动。更多的骨头从地底钻出，组成一只巨大的骷髅手掌，朝陈烬抓来。
“闪！”阿荼大喊。
三人分散躲避。陈烬翻滚到一根断柱后，心跳如鼓。他知道不能再拖。反噬已经进入倒计时，系统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
他伸手摸向药囊，取出控魂丹。
只要让白骨夫人陷入短暂昏迷，他就有可能完成击杀。但问题是，她太强了。就算中招，也不会轻易倒下。
除非……
他看向灰。
灰正靠在石堆后喘气，右臂血流不止，脸色发青。他抬头看见陈烬的目光，愣了一下，随即摇头。
“别……”他嘴唇动了动，“我不行。”
陈烬收回视线。
不是不行，是不想让他死。
他又看向阿荼。
阿荼正在用灵火烧另一处骨缝，头发被汗水粘在脸上，手臂微微发抖。她察觉到他的目光，回头瞪了一眼。
“别打我主意。”她说，“你要敢动手，我现在就烧了你的药囊。”
陈烬扯了下嘴角。
他还真不敢。
白骨夫人的攻击越来越猛。骷髅手掌再次拍下，阿荼被气浪掀飞，撞在墙上，吐了一口血。灰扑过去扶她，自己也跪了下来。
“你们三个。”白骨夫人居高临下，“真是可笑。一个靠别人死来活，一个靠别人救来活，一个连身份都搞不清。还妄想打破规则？”
陈烬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攥着控魂丹。
他知道她说得对。
他就是个靠别人命活着的怪物。
可正因为这样，他才不能死在这里。
他深吸一口气，把丹药塞回药囊，转而抽出最后一枚辣椒粉炸弹。这次他没急着扔，而是拆开外壳，把里面的粉末倒进嘴里。
一股灼烧感瞬间冲上喉咙。
他双眼通红，全身肌肉绷紧。
下一秒，他冲了出去。
不是躲，是直接撞向那只骷髅巨手。
“陈烬！”阿荼大喊。
他没停。
在接触的瞬间，他引爆了手中的空弹壳。
“轰！”
冲击波炸开，骨头碎裂，他整个人被掀飞，后背重重砸在地上。但他没倒。他爬起来，嘴角流血，眼睛死死盯着白骨夫人。
“你说得对。”他喘着气，“我是靠别人死才活下来的。但我告诉你——”
他抬起手，掌心全是血。
“这一次，我不想再算了。”
话音落下，他猛地拍向地面。
药囊炸开，所有粉末混合着鲜血洒向四周。
系统提示音再度响起。
【死亡重生机制触发——濒死状态确认。目标锁定：白骨夫人。替死者搜寻中……】
陈烬的身体开始抽搐。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要么重生，力量翻倍。
要么，真的死在这里。
白骨夫人脸色第一次变了。
她感觉到了危险。
她抬手就要结印，可动作慢了半拍。
陈烬的手已经按在了地上。
血与药粉混在一起，渗入裂缝。
整片石阵开始震动。
远处传来狼嚎。
近处，灰挣扎着抬起头，看着陈烬的背影。
阿荼咬破嘴唇，握紧了铁锤。
白骨夫人悬在半空，纱袍猎猎，手指收紧。
“你疯了……”她低声说，“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陈烬抬起头，嘴角带血，笑了。
“我知道。”他说，“我在赌命。”
他的眼睛完全变红。
地面裂开一道黑缝。
系统提示音最后一次响起。
杀她，或等死。
陈烬站了起来。
他的右手抬起，掌心对准白骨夫人。
药囊空了。
但他的手心，开始发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