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尖直指陈烬，寒光刺眼。
他没动，手却已经摸到了药囊最里面那颗辣椒粉炸弹。烟雾弹不是杀招，但够呛——妖兽鼻子灵，一喷准迷糊。他等的就是这个空档。
“上！”为首的狼族战士一声令下，七八道身影同时扑来。
陈烬猛地将炸弹砸向地面，红雾轰然炸开，像一锅煮沸的辣椒汤泼满了空气。冲在最前的三人顿时捂脸后退，连咳带喘，其中一个直接跪地干呕。
“走！”陈烬低吼。
阿荼咬牙，强提灵火，在身后岩壁上一抹，一道赤色火线瞬间蔓延成网，封住退路。火焰燃烧时发出噼啪声，热浪逼人，追兵一时不敢靠近。
灰早就盯好了路线，拽着陈烬就往陡坡下跳。下面是密林，树冠浓密，光线昏暗。两人翻滚落地，陈烬肩膀撞上树干，闷哼一声，爬起来就跑。
阿荼紧随其后，跃下时被一根藤蔓绊住脚踝，差点摔脸着地。她翻身站起，右臂伤口裂开，血顺着指尖滴落。
“别停！”陈烬回头喊，“他们马上穿火网了！”
三人拼命往前冲，脚步踩在腐叶上沙沙作响。身后火光渐远，吼叫声却越来越近。有人大喊：“他们在林子里！封锁出口！别让那个杂种跑了！”
陈烬心头一沉。
杂种。
这个词像刀子一样扎进耳朵。
他不是人？他是兽族叛徒的儿子？那他在炼丹师公会挨的打、吃的药、受的实验……全是因为这个？
现在整个兽族都知道他身上流着赤焰血脉，能号令火焰系妖兽。谁不想抓他？谁不想控制他？
可他连自己是谁都没搞明白。
“往左！”灰突然拉他一把，指向一条被藤蔓遮住的小径，“那边是废弃祭坛区，巡逻少。”
陈烬点头，顺手从药囊掏出两粒疗伤丹，塞给阿荼和灰：“吃了，别掉链子。”
灰接过丹药，一口吞下，脸色好了一点。阿荼也把丹药含进嘴里，边跑边嚼，眉头皱得死紧。
“你还行吗？”陈烬问。
“死不了。”阿荼吐出药渣，“只要你不打算一个人跑路。”
“我跑也没用。”陈烬冷笑，“我现在就是个活靶子，走到哪都被追。还不如咱们一起想办法。”
话音未落，系统提示音响起：
【反噬升级，需在三日内找到替死者，否则必死无疑。】
陈烬脚步一顿。
三日。
之前还能拖几天，现在反噬加速了。看来刚才那一战，情绪剧烈波动触发了系统的额外惩罚机制。
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愿意替他死的人。
而且得是强者，不然效果不够。
“你脸色不对。”阿荼看出问题，“是不是又来了？”
“嗯。”陈烬低声说，“倒计时开始了。”
灰停下脚步，喘着气：“上次你说要找自愿献祭的强者……这次也是？”
“差不多。”陈烬抬头看天，林间缝隙透下的光斑晃动，“但现在没人会主动帮我，除非我拿东西换。”
“那你打算拿什么？”阿荼问。
“命。”陈烬说，“或者丹。”
他知道有人愿意为一颗续命丹去死。他也知道有些人活够了，只差一个理由闭眼。
但他更清楚——每一次借命，都在把自己往深渊推一步。
可现在没得选。
“继续走。”他说，“先躲进去再说。”
灰带路，绕过几处刻着符文的石柱，钻进一片被巨藤缠绕的岩洞。洞口窄小，仅容一人弯腰进入。里面空间不大，但干燥隐蔽，地上还有旧草垫，像是有人常来。
陈烬掏出一瓶丹粉，沿着洞口撒了一圈，掩盖三人气息。
“这能撑多久？”阿荼靠在石壁上，撕下布条包扎手臂。
“六小时。”陈烬坐下，从怀里摸出一枚暗青色丹药，吞了下去，“镇脉丹，压住血脉躁动。不然待会引来高级妖兽，咱们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阿荼盯着他：“你真信白骨夫人说的？你爸是赤焰狮王的儿子？”
“我不知道。”陈烬声音很平，“但我记得小时候做实验，陈渊说我血脉特殊，和其他人类不一样。他还抽我的血，说要‘提取活性因子’。”
他抬起左手，手腕上有道旧疤，很深。
“每次我快死的时候，系统就会启动。重生一次，能力翻倍。但必须有人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替我死，不然反噬回来，我自己完蛋。”
“所以你是靠别人命活着？”灰小声问。
“算是。”陈烬不否认，“我不装圣母。我想活，就得有人替我死。我能做的，只是挑一个最合适的人，尽量不让无辜者倒霉。”
洞内安静了几秒。
阿荼忽然说：“那你爸呢？如果他是兽族，为什么让你在人类长大？还把你送去当实验品？”
“也许他想让我变强。”陈烬苦笑，“也许他根本不在乎我。”
他又想起白骨夫人的话：“你的痛苦，才是最美味的祭品。”
他不是棋子，也不是英雄。他是被人设计好的变量，从出生就在走别人安排的路。
但现在，他要自己选下一步怎么走。
外面风声渐大，树叶哗哗响。远处传来号角声，低沉急促，像是某种集结信号。
“他们在调人。”灰贴着洞口往外看，“北岭密林要被封了。”
陈烬闭上眼，脑子里回放刚才那一幕：十几名兽族高手围上来，白骨夫人站在高处冷笑，说“活下来就告诉你真相”。
真相？
他现在连自己能不能活过三天都不知道。
“系统提示还在吗？”阿荼问。
“一直响。”陈烬睁开眼，“每过一小时提醒一次，像催命铃。”
他摸了摸药囊，里面只剩两颗燃魂丹、一瓶控魂粉、三枚辣椒粉炸弹。资源见底了。
必须想办法。
要么找到替死者，要么找到能稳定生命能量的东西。比如地脉节点，或者古修遗物。
可那种地方早被兽族占了。
“灰。”他突然开口，“你说祭司能帮人避开死亡？”
“他说过。”灰点头，“但他自己靠符文封印血液结晶维持寿命。他说那是禁忌之术，用多了会疯。”
“结晶？”陈烬眼睛亮了一下，“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现在？你疯了！”阿荼立刻反对，“外面全是追兵，你还要往石窟跑？”
“我不去石窟。”陈烬摇头，“我去下面。你说过，北岭石窟底下有个密室，关着‘不该醒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灰愣住。
“白骨夫人提过。”陈烬说，“她埋了引魂骨在那里。说明那地方很重要。”
“可那里危险！”灰声音发抖，“连巡逻队都不敢下去！”
“正因为危险，才没人守。”陈烬站起身，“我要是乖乖躲在这儿等死，不如赌一把。反正我已经死过好几次了，多一次也不怕。”
阿荼看着他，忽然笑了：“你真是个疯子。”
“我知道。”陈烬咧嘴，“但我活得比谁都久。”
洞外风更大了，吹得藤蔓晃动。一道黑影掠过洞口上方，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
灰立刻警觉：“鹰卫！他们派空中侦察了！”
陈烬迅速熄灭洞内残留的火苗，三人屏息贴墙而立。
几秒钟后，翅膀拍打声远去。
“他们发现我们了。”阿荼低声说。
“不一定。”陈烬摇头，“鹰卫是例行巡查。只要我们不动，就不会暴露。”
“可我们不能一直躲着。”灰说，“我闻到血腥味了……不止一支队伍在搜。”
陈烬沉默片刻，从药囊里取出最后一颗燃魂丹，握在掌心。
“准备突围。”他说，“等天黑，我们去密室。”
“你真要去？”阿荼盯着他。
“不去我就只能等死。”陈烬看着她，“你要是怕，可以留这儿。等风头过了自己走。”
“放屁。”阿荼一拳砸在他肩上，“谁给你当断后敢死队啊？没我你早被追上了！”
灰也挺起胸：“我也去！我是狼族，我知道路！”
陈烬看着他们，终于点了点头。
“好。”他说，“那就一起疯。”
系统提示再次响起：
【反噬还剩七十一时五十九分。】
他抬头看向洞口外摇曳的树影，眼神冷了下来。
这场逃亡才刚开始。
他不会逃一辈子。
总有一天，他会回头。
把所有欠他的，全都拿回来。
远处，一声狼嚎划破林间。
追兵，已经撒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