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谷的通道狭窄得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头顶藤蔓交错成网,把晨光挡得七零八落。陈烬扶着灰之兄长往前走,肩膀和腰侧的伤口还在渗血,每走一步都像有刀在割。
阿荼走在最后,手里攥着一团灵火,照亮前方的路。灰则不断回头,盯着他们身后的入口——那片藤蔓已经开始缓缓闭合,像是活物在吞咽。
“追兵暂时进不来。”灰低声说,“但族里的高手不会只派几个小兵。”
陈烬没说话,他感觉体内的血在发烫,尤其是手腕上那道刚结痂的口子,正隐隐跳动。刚才和灰之兄长的血一碰,就像点燃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你怎么样?”阿荼靠近了些,声音压得很低。
“还死不了。”陈烬扯了下嘴角,“就是有点……不对劲。”
话音刚落,地面突然震动了一下。
三人同时停下脚步。
前方五十米处,三道黑影从天而降,踩碎了石板,扬起一阵尘土。来人穿着骨甲,手持弯刃,眼神冷得像冰。
“找到了。”中间那人冷笑,“叛族者,还有……那个用丹药蛊惑人心的外来者。”
阿荼立刻站到前面,灵火在掌心暴涨。“我们不想打。”
“晚了。”左边那人抽出骨刀,“城主下令,格杀勿论。”
话没说完,三人同时扑上来。
阿荼甩出火球逼退左侧敌人,灰冲向右边,短刀和骨刃撞在一起,火花四溅。中间那人直奔陈烬,刀锋直取咽喉。
陈烬闪身躲开,但动作慢了半拍,肩上的旧伤被牵动,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对方趁机一脚踹在他胸口,他撞上岩壁,喉头一甜,差点吐出来。
灰之兄长想冲过来帮忙,却被另一名高手拦住,手臂又被划了一刀,鲜血飞溅。
一滴血正好落在陈烬脸上。
就在那一瞬间,他脑子里“轰”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视线变红。
耳边响起低沉的咆哮,不是来自外面,而是从他身体里冒出来的。一股热流从丹田冲上四肢,速度快得让他控制不住。
他低头看手,指尖正在抽搐,皮肤下仿佛有火焰在流动。
“这感觉……怎么回事?”他咬牙。
前方扑来的敌人已经举刀要砍,可就在刀落下的前一秒,陈烬猛地抬头,眼睛已经变成暗红色。
他张嘴,发出一声不像人类的低吼。
整个山谷静了一瞬。
紧接着,周围的藤蔓开始扭动,像是被唤醒的蛇。两侧岩缝里钻出三只岩蜥,原本趴在那里装死,现在却齐刷刷调转头,扑向那三个兽族高手!
“什么?!”持刀者大惊,连忙后退,但还是被一只岩蜥咬住了小腿,惨叫着摔倒。
阿荼愣住了,火球停在半空。“陈烬……是你干的?”
陈烬自己也懵了。他根本没下命令,可那些妖兽就像听到了召唤一样。
灰拼命把对手逼退,转身看向陈烬,脸色变了。“你的眼睛……怎么了?”
又一名高手想从背后偷袭,陈烬几乎是本能地抬手一指。
“去。”
那只刚咬完人的岩蜥立刻转身,尾巴横扫,直接把那人抽飞出去,撞在墙上半天没动。
剩下两人对视一眼,全都露出惊恐的表情。
“这气息……是赤焰狮王的血脉图腾!”一人颤声说,“不可能!那血脉早就断了!”
另一人死死盯着陈烬:“你到底是谁?人类怎么可能操控妖兽?!”
陈烬喘着粗气,腿有点软。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控制妖兽,而是……它们自愿听命。
就像见到了王。
“滚。”他沙哑地说,“不然我不保证你们还能站着走出去。”
两名高手互看了一眼,竟然真的后退了两步。其中一人咬牙:“这事没完!我们会带更强的人来!”
说完,两人迅速撤离,连同伴都不管了。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阿荼才敢靠近陈烬。
“你刚才……到底做了什么?”她声音有点抖。
陈烬靠着岩壁滑坐在地,抹了把脸上的血和汗。“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
灰跑过来检查兄长的伤势,撕下衣角包扎。灰之兄长没吭声,只是盯着陈烬,眼神越来越复杂。
“祭司说过一句话。”他终于开口,“当赤焰归位,血脉共鸣,封印之地将现平衡之人。”
“什么平衡之人?”灰问。
“就是能让人族和兽族共存的存在。”灰之兄长缓缓说,“我一直不信。但现在……我信了。”
陈烬苦笑:“别搞笑了。我只是个医学生,连实习都没结束。”
“可你刚才控住了妖兽。”阿荼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而且你的眼睛……变了颜色。”
陈烬闭上眼,再睁开时,红色已经退去,只剩下疲惫。
他摸了摸药囊,里面的续命丹正在轻微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掏出丹药咬了一口,苦味瞬间弥漫口腔。
系统没有提示音,但那种熟悉的压迫感回来了——反噬没来,但它就在等着。
远处又传来脚步声,比刚才更多,更密集。
“第二批来了。”灰紧张地说。
“他们不敢进来。”灰之兄长忽然说,“赤焰血脉的气息还在谷里回荡。普通战士会本能地害怕。”
“可高手不一样。”阿荼皱眉,“刚才那两个已经认出他了,肯定会报告上去。”
“那就往深处走。”陈烬撑着站起来,“这里不是终点。”
“你还走得动?”灰担心地看着他。
“走不动也得走。”陈烬笑了笑,“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一直活着?靠运气吗?”
灰咧嘴一笑:“也是,你这家伙,命比蟑螂还硬。”
“少废话。”陈烬推了他一把,“带路。”
四人继续往谷内走,通道逐渐变宽,地面的符文也越来越亮,像是某种预警机制被触发了。
陈烬走在最后,脚步有些虚浮。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力量还没散,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随时可能再次冲出来。
阿荼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眉头始终没松开。
“你在怕什么?”他问。
“我在想。”她说,“如果这种力量失控了,你会不会先伤害我们?”
陈烬一愣,随即笑了:“你要真担心,现在就可以走。”
“我不走。”她立刻说,“但我得知道真相。”
“我也不知道真相。”他低声说,“但我爸不是陈渊,我早就怀疑了。现在看来,我的血……根本不属于人类。”
灰之兄长忽然停下脚步。
“我知道你父亲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他说,“在北岭石窟下面,有个密室。祭司不让任何人进去,说里面关着‘不该醒的东西’。”
陈烬盯着他:“你是说……我爹被关在里面?”
“我不知道。”灰之兄长摇头,“但我知道,当年带走你母亲的人,穿的就是白大褂。”
陈烬心跳加快。
陈渊……真的是他父亲吗?
还是说,他也只是个实验品?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低语。
“赤焰血脉重现……”
“难道真是预言里的那个人?”
“别靠近,万一他是灭世者的钥匙……”
陈烬抬头看向前方幽深的通道,那里漆黑一片,看不到尽头。
“他们怕了。”他说。
阿荼点点头:“因为你让他们想起了某个他们以为已经消失的存在。”
“那就让他们继续怕。”陈烬握紧拳头,“直到我找到答案。”
四人加快脚步,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身后,一道血迹从陈烬的袖口滴落,落在地上,缓缓渗入符文裂缝。
那光芒,忽然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