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天还没亮。
陈烬蹲在东门坡道拐角的岩缝里，手指轻轻摩挲着药囊。里面那颗控魂丹已经准备好，溶在水雾瓶中，只等风向对了就喷出去。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云层很厚，但东方已经开始发白。六点五十分，守卫换岗，那是唯一的机会。
灰趴在他旁边，呼吸压得很低。阿荼早就去了铁匠棚那边埋伏，火油桶加辣椒粉，一点就炸。
“等会儿我动手，你立刻接人。”陈烬低声说，“别管我。”
灰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的眼睛红着，手一直攥着短刀，指节发白。
六点四十五分，远处传来脚步声。
两队守卫从不同方向靠近，交接时间快到了。陈烬屏住呼吸，等到那两个即将下岗的守卫走到通风口下方时，猛地按下喷雾机关。
水雾无声散开，混着晨风飘进守卫鼻腔。两人脚步一滞，眼神开始涣散，动作变得迟缓。
灰立刻冲出去，把他们拖进暗处藏好。
现在押送队伍只剩六个人。
六点五十八分，主营帐方向传来锁链拖地的声音。
灰之兄长被推了出来，双手仍戴着骨枷，走路不稳，但脊背挺得笔直。四个守卫前后夹击，另外两个负责警戒。
他们一步步走向坡道拐角。
陈烬贴在岩壁上，心跳平稳。他知道接下来十秒决定生死。
七点整。
队伍进入盲区的瞬间，远处轰的一声，火光冲天。
阿荼点燃了火油桶。
爆炸声响起，守卫本能回头。陈烬暴起冲出，辣椒粉炸弹甩在地面，浓烟瞬间弥漫。
他扑向灰之兄长，银针挑断锁链卡扣。骨枷咔的一声松开，手腕上的伤口渗出血来。
灰从侧面冲上来扶住兄长，两人迅速后撤。
陈烬刚要跟上，背后一阵劲风袭来。一名守卫扑了过来，利爪直接抓向他肩膀。
他侧身闪避不及，肩头被抓出三道血痕，鲜血顺着衣服流下。
守卫还要再扑，陈烬反手将燃魂丹拍进对方胸口。
那人身体一僵，体内突然窜出火焰，惨叫着倒在地上打滚。
其他守卫被这诡异一幕吓住，动作迟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三人已经退到坡道尽头，钻进了林子边缘。
可就在这时，陈烬脚下一滑，踩到碎石，手臂撞在尖石上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滴落，正好溅在灰之兄长的手腕伤口上。
两人血液接触的刹那，一道微弱金光闪过。
系统提示直接刺入脑海：
【检测到高浓度灵气结晶共鸣……此人与你血脉相连，替死效果翻倍。】
陈烬猛地抬头，看向灰之兄长。
后者也察觉到了异样，眉头一皱，目光沉了下来。他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陈烬，眼神复杂。
陈烬脑子里嗡了一声。
血脉相连？
他不是实验品吗？父亲是陈渊，那个穿白大褂的疯子。可眼前这个人，是狼族首领，混血杂种都看不起的存在。
怎么可能是亲人？
但他没时间细想。身后已经传来喊杀声，巡逻队发现囚犯逃脱，正在集结。
“走！”陈烬低吼一声，转身就跑。
四人沿着密林边缘狂奔，脚下枯枝断裂，身后火把越来越多。
灰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见陈烬肩上还在流血，眼里全是焦急。
“你撑得住吗？”
“死不了。”陈烬咬牙，“你们先走，我断后。”
“不行！”灰声音都变了，“你要出事，我哥也不会活！”
前面阿荼回头挥手：“别吵了！前面有岔路，按原计划分头走！”
灰之兄长体力不支，脚步越来越慢。陈烬一把接过他胳膊架在自己肩上，继续往前冲。
林子外是断崖，下面是深谷。唯一的出路是绕到北面的老猿桥，但那里也有守卫。
“桥不能走。”灰喘着气说，“我们得从荆棘谷穿过去。”
“那里有陷阱。”阿荼反对，“祭司说过，谁碰谁死。”
“现在不死就是赢。”陈烬说，“带路。”
灰点头，转向左侧陡坡。
一行人艰难攀爬，灰之兄长几乎全靠陈烬撑着。他的呼吸越来越重，额头冷汗直流。
“你怎么样？”陈烬问。
灰之兄长摇头，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可就在他们爬上一块岩石平台时，他突然抓住陈烬的手臂。
力气大得惊人。
陈烬愣了一下。
那人盯着他，眼神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你……是不是也闻到了？”
“什么？”
“药味。”他说，“小时候，有人给我喂过一种丹药，很苦，但能止痛。后来……那个人不见了。”
陈烬心跳漏了一拍。
他记得那种丹药的味道。
那是他亲手炼的青纹续脉丹，专治经脉撕裂。三年前他在边境救人，救了一个重伤的狼族战士，对方昏迷中一直喊“别让孩子知道”。
当时那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难道……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身后树林炸开火光。
追兵来了。
十几个守卫分成两队包抄过来，领头的是个满脸疤痕的狼将，手里提着弯刀。
“站住！叛族者休想逃！”
灰挡在兄长面前，短刀横握。
阿荼点燃灵火，火苗在掌心跳动。
陈烬抹了把脸上的血，从药囊掏出最后一枚辣椒粉炸弹。
他知道这仗不好打。
肩伤影响发力，燃魂丹副作用开始发作，视线有点模糊。但他不能倒。
一旦他倒下，反噬立刻降临。
而且——
他看了眼灰之兄长。
如果这真是他亲人，那这次替死，代价会更大。
可他已经没得选。
“阿荼，三点钟方向，树后有人。”他突然说。
阿荼眼神一凝，火球甩出，正中一棵大树后方。一人惨叫倒地。
“灰，右边坡上有埋伏，扔石头引他们出来。”
灰捡起一块石头砸过去，果然有两名守卫跃出拦截。
陈烬趁机冲上前，辣椒粉弹砸地爆开，浓烟笼罩战场。
他拉着灰之兄长往荆棘谷入口冲。
眼看就要进入狭窄通道，身后一道破空声袭来。
骨箭！
陈烬推开灰之兄长，自己却被擦过腰侧，衣服撕裂，皮肉翻卷。
他踉跄一步，单膝跪地。
灰回身扑上来挡住追兵，阿荼用火墙封锁通道口。
灰之兄长扶着岩壁站稳，低头看着陈烬流血的手臂，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那里，两道伤口正微微发烫。
他忽然抬起手，按在陈烬肩上。
一股暖流涌入。
不是治疗术，也不是妖力，而是一种熟悉的、属于丹药的气息。
陈烬猛地抬头。
“你……会炼丹？”
灰之兄长没回答，只是低声说：“快走，他们马上就会封谷。”
话音未落，远处钟声连响三下。
这是最高级别围剿信号。
整个狼族营地全面动员，所有出口都会被封锁。
陈烬咬牙站起来，扶着灰之兄长往谷内冲。
荆棘谷入口布满尖刺藤蔓，普通人根本进不去。但灰提前撒了化藤粉，通道勉强能过。
四人挤进狭道，身后追兵被藤蔓阻挡，暂时无法跟进。
可刚走几步，陈烬就发现不对。
地面有符文刻痕，和北岭石窟祭司用的一样。
“这是禁地。”灰声音发抖，“族规说进来的人，都会疯。”
“我们现在不疯吗？”阿荼冷笑，“要么困死，要么赌一把。”
陈烬扶着墙喘气，药囊里的续命丹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打开一看，原本裂开的丹体，竟然在缓慢愈合。
血滴在上面，像被吸收了一样。
系统没有提示，但他的感知在增强。百米外的脚步声，他能听清是谁在走。
他抬头看向灰之兄长。
“你到底是谁？”
那人沉默片刻，终于开口：
“我不是你父亲。但我见过他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