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后山吹过来，陆无锋没停。
他左手还攥着那块发烫的令牌，掌心伤口渗出的血已经干了，边缘发紫。右肩上的箭囊一震一震，旧箭头像是在催他快走。他知道不能拖，黑袍人来得诡异，铁幽那句“西侧密道有……”也没说完，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就是书房。
他低头看了眼脚上沾的泥，顺手从路边抬了个送饭兵扔的破篮子，把玄铁弓塞进去，盖上馊掉的菜叶。外袍一披，走路时故意瘸一条腿，嘴里哼着魔军炊事营常唱的跑调小曲。
“巡查使大人也要吃饭？”守门的小兵斜眼看他。
陆无锋压低嗓子：“厨房让我给统领送夜宵，油焖兔腿，趁热。”
小兵闻了闻，挥手放行。
系统弹窗闪了一下：
【检测到前方十米有蛊丝探测网】
【建议：降低体温0.6度以规避扫描】
他翻白眼。
“你当我是冰箱？”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从箭囊里摸出一颗冰尸蛊，咬破含在舌下。一股寒气直冲脑门，打了个哆嗦，脸都青了。
这招管用。
蛊丝没响。
他顺着墙根溜到书房后窗，蹲下身，从背篓掏出一根细铁丝，撬开锈死的窗栓。动作轻，但左臂的黑皮还在往上爬，手指僵硬，差点把铁丝掉地上。
“再撑十分钟。”他对自己说。
翻窗进去，屋里没人。
书案整整齐齐，墙上挂着“宁错杀千，不放一人”的血书，灯油还没熄，火苗微弱。他没乱动，先射出一枚绿豆大的噬金蛊，黏在门缝内侧。几秒后反馈回来：
【无呼吸声】
【无心跳波动】
【地面无踩踏压力变化】
安全。
他走到书架前，系统自动扫描。第三层那本《军律辑要》果然不对劲，凸出来半寸，边角有磨损。他抽出来，书脊“咔”一声弹开，一块灰扑扑的石板滑进手里。
不大，巴掌宽，表面粗糙，只在边缘刻了一片残缺的鸦羽纹。
系统立刻跳出提示：
【检测到高阶封印媒介】
【激活条件：纯正血鸦血脉】
【建议使用宿主存储样本——赫拉格左翼黑血（剩余3ml）】
陆无锋皱眉。
那血是他上次从暴君身上偷刮下来的，珍贵得很，平时一滴都不舍得用。可现在掌心中毒，脑子有点晕，他懒得再找别的办法。
刚想伸手进箭囊取试管，突然顿住。
“等等。”
他盯着石板。
这东西要是只能用暴君的血激活，那铁幽怎么用？他一个混血，哪来的纯种血鸦基因？
除非……
他抬起右手，咬破食指。
血珠滴在石板上。
一秒。
两秒。
石板没反应。
他正要松口气，那滴血忽然自己动了，像被什么吸进去一样，缩成一个小点，然后——
亮了。
幽绿色的光从纹路里渗出来，空气中浮现出一幅画面：一个穿格子衫的年轻人倒在血泊里，周围是破碎的挡风玻璃和冒烟的电线杆。一道黑色箭影从天而降，扎进他胸口。
陆无锋呼吸停了。
那是他。
三年前车祸那天。
系统警报狂响：
【检测到时空投影技术】
【来源等级S级以上】
【警告：记忆读取中，请立即中断接触】
他没动。
眼睛死死盯着那支黑色箭头。
和他现在带着的旧箭头，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候，门开了。
没有脚步声，门轴也没响，就像它本来就是开着的。
铁幽站在门口。
一只手握着另一块同样的石板，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戴着消音手套。脸上的刀疤在绿光映照下像条死蚯蚓。
两人对视。
谁都没说话。
陆无锋的手还按在石板上，指尖的血还没干。
铁幽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石板，又抬头看他，声音低得像砂纸磨铁：
“你在找这个？”
他往前走了一步。
石板的光映在他脸上，把那只瞎了的右眼照得发亮。
“原来你早就……”
话没说完，两块石板同时震动。
影像重叠了。
车祸现场的画面裂开，出现新的角度——高空俯拍。那支黑色箭头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是被人**扔**下来的。
一只手，戴着金属指套，从虚空中伸出，轻轻一甩，箭就飞了出去。
陆无锋猛地抬头。
“你见过那天的事？”
铁幽没回答。
他把石板翻过来，背面刻着一行小字：
**蚀日者归位，封印重启倒计时：71:59:42**
数字正在跳。
陆无锋掌心的令牌突然发烫，和旧箭头一起震起来。
他意识到一件事。
这块令牌不是魔王下的令。
是**倒计时启动器**。
铁幽看着他，语气变了点：“你真以为自己是意外穿越的？”
陆无锋冷笑：“不然呢？被你安排的？”
“比那早。”铁幽说，“三年前，我就在这间书房看过这段影像。”
“那时候你还没来。”
陆无锋愣住。
“那你……”
“我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人。”铁幽盯着他，“但你是第一个，带着箭头活着走进这里的。”
空气静了几秒。
系统突然弹出新提示：
【两块石板共振频率匹配】
【建议合并操作】
【警告：合并将触发记忆洪流，宿主精神抗性不足可能当场失忆】
陆无锋没看系统。
他盯着铁幽：“你为什么留着这些？”
“等你。”
“等我干嘛？”
“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铁幽抬起左手，摘掉消音手套。
断指处露出金属接口，连着一条细细的银线，直接扎进石板里。
“你记不记得，”他说，“第一次醒来的时候，耳边有没有人说——”
“欢迎回来。”
陆无锋瞳孔一缩。
他记得。
那天他在魔军尸体堆里睁眼，脑袋像被碾过，耳边确实有个声音，冷冰冰的，不像人。
说了这三个字。
他还以为是幻觉。
铁幽把石板往前递：“合起来，答案就在里面。”
陆无锋没接。
他看着那根银线，又看向自己的手。
血还在滴。
滴在石板上，被一点点吸进去。
他忽然问：“你也是被‘送’回来的？”
铁幽笑了下，很短。
“我是留下来等你的。”
屋外传来巡逻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两人谁都没动。
石板的光越来越亮，影像开始抖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陆无锋抬起手，掌心朝上，血顺着指缝往下滴。
一滴。
两滴。
落在第一块石板中央。
铁幽也抬手，把第二块石板慢慢靠过来。
边缘对齐。
纹路相接。
嗡——
一声闷响，像是从地底传来的钟声。
影像炸了。
不是消失，是**展开**。
整个书房被光影填满。
不再是车祸现场。
是一个巨大的祭坛，天空裂开，九支黑色箭头从云层中坠落。其中一支，精准刺入一个身穿现代服装的男人胸口。
而那个男人的脸。
和陆无锋一模一样。
铁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这不是穿越。”
“是回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