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的话音落下，大厅里安静了一瞬。
那个穿西装的男人还在讲什么“科技创新”“对外开放”，但五位帝王已经顾不上听清每一个字。他们站在光中，眼神却不再盯着画面，而是彼此对视，像是在确认刚才听到的一切是否真实。
嬴政最先开口。他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所有杂音：“此等知识，非一日可尽用。”
刘彻点头：“不止是兵法器械，连百姓如何赚钱都讲得清楚。若能再得科技之理、管理之道，大汉何愁不强？”
他说这话时，眼里没有了最初的怀疑。上一次看到火炮视频时他还冷笑说“奇技淫巧”，现在却主动提起要学更多。
李世民环顾四周，语气沉稳：“不止军政，文化、民生、教育，皆有可学之处。此人所传之法，条条直指治国根本。若他愿继续相授，实乃天下之幸。”
赵匡胤轻抚面前虚空中浮现的一行数据图表，那是刚才视频里出现的“GDP增长率”。他不懂这四个字念什么，但他看懂了那条不断往上的线。
“我观其发来之策，无一虚言。”他说，“市舶司改革、信用体系、自由贸易区……若能深入讲解，或可改写大宋经济格局。”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只是富国，更能安民。”
朱元璋没动。他双手合十，像在祷告，又像在许诺。片刻后，他低声说道：“律法尚有缺漏，百姓仍多冤屈。若他真能传下整套治世之法……朕愿亲笔记录，世代传承。”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五人身旁的光芒微微震颤了一下。
不是信号中断，也不是影像消失，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波动，仿佛他们的意志凝聚成了某种力量，顺着那道看不见的通道，直奔现代而去。
程超坐在椅子上，手指还悬在手机屏幕前。
他没点开别的页面，也没关机，就那么盯着黑下来的屏保。可就在那一瞬间，他感觉胸口一闷，像是被人重重拍了一掌，又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同时落在他身上。
他喘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手机底部的小灯还在一闪一闪。
但他知道，那边——那些人，还在等。
不是等着看热闹，也不是随便听听就算了。他们是认真的，是真的想学，想变强，想把国家治好。
他想起自己刚刷到第一条视频时的样子。那时候他还笑嬴政抠门，说刘彻打仗太狠，觉得李世民就是个会装仁义的皇帝。现在想想，自己当时真是无知。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哪一个不是肩扛江山社稷的？
可他们现在放下了架子，放下了一代帝王的威严，蹲下来听一个现代人讲课。
为了什么？
为了让百姓少饿一顿饭，为了让士兵少死一个人，为了让律法不再只听皇帝一句话。
程超慢慢收回手，重新解锁手机。
他翻出刚刚上传完的文件夹，一条一条往下看：农业科技、教育制度、商业规则、法律体系、军事科技、基础科学……
三十多条视频，每一条他都认真选过。
可问题是，这些够吗？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古人理解世界的方式和现代人完全不同。他们没有物理概念，不懂什么叫“系统化学习”，更不知道什么叫“跨学科整合”。
就像刚才那个GDP图，朱元璋问“一年能挣四万？”是因为在他眼里，钱就是铜板、银锭、米粮。他没法想象一个人靠写字、画画、做生意就能赚这么多。
而刘彻听到“热兵器”时，第一反应是“能不能造出来打匈奴”，完全没想到背后需要整个工业链条支撑。
程超越想越清醒。
他不能再只是扔视频过去就算了。那样效率太低，信息太散，容易让人误解，甚至走偏。
他必须组织内容，按顺序推，还得配上说明。
比如先推农业技术，解决吃饭问题；再讲基础工业，让人明白机器是怎么来的；接着是教育普及，让更多人能看懂图纸、学会操作；最后才是高科技、金融、法律这些高级东西。
否则，直接甩个“人工智能原理”过去，怕是要被当成妖术烧了。
他坐直身子，打开备忘录，准备重新整理推送计划。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新的画面开始加载。
一间教室模样的房间，墙上挂着一块黑板，上面写着“义务教育的意义”几个大字。一个戴眼镜的老师站在前面，手里拿着粉笔。
“今天我们来讲讲，为什么每个孩子都应该上学。”
程超愣住。
他又不是故意推这个视频的。这是系统自动加载的？
他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识字之人越多，国家就越强？”
是李世民。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急切：“那朕立刻下令，全国七岁以上孩童必须入学！经费从内库出！”
这次是朱元璋。
嬴政冷冷接了一句：“没钱办校，可以裁掉三千宫女。”
刘彻笑了：“你倒是舍得。”
赵匡胤没说话，但他盯着黑板的眼神明显变了。他似乎在计算，如果全国一半孩子都能读书，十年后会有多少可用之才。
程超看着屏幕上跳动的画面，听着耳边传来的争论声，心跳渐渐加快。
他知道，这些人已经开始抢着要知识了。
不是被动接受，而是主动索要。
他们不再满足于零散的信息，而是想要完整的体系，想要系统的答案。
他深吸一口气，关掉自动播放界面，手动点进官方教育频道。
他找到一段十分钟的视频，标题是《中国古代为何难以普及教育》。里面讲到了成本、师资、交通、观念种种限制。
他把这段视频设为优先推送。
然后又挑了一段《现代乡村学校建设全过程》，展示了从选址、建房、招老师到学生上课的完整流程。
加上去。
再搜“教师待遇政策”“免费教材发放机制”“远程网课覆盖山区案例”……
一条条加进去。
他一边操作，一边听见那边传来讨论声。
“原来不是百姓不愿读书，是读不起。”
“若朝廷统一建校，派师授课，十年之内，天下文盲可减半。”
“关键是如何防止地方官贪墨办学银两。”
“那就设立专职巡查御史，三年一轮换。”
“不如让民间举报，查实重奖。”
程超听着这些话，手指停在半空。
他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这些人不仅在学，还在改。
他们不是照搬现代模式，而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把它变成能落地的东西。
这才是最吓人的地方。
他原以为自己只是个搬运工，把知识送过去就完了。但现在看来，他更像是点燃了一堆干柴。风一吹，火就起来了，而且越烧越旺，根本停不下来。
他退出编辑页面，看着列表里新增的十几条视频，忽然觉得肩膀有点沉。
这不是游戏了。
这是真的在参与历史。
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映出他的脸。眼睛有点红，但眼神很亮。
他知道，接下来不能随便点了。
每一秒推送的内容，都可能影响一个朝代的命运。
他正准备继续筛选下一个主题，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画面切换。
不再是教室，也不是会议室。
是一片田野。
金黄的麦浪随风起伏，一台联合收割机正在田里作业。旁边站着几个农民，指着机器说着什么。
一个男声响起：“今年小麦亩产一千二百斤，机械化收割效率提升八倍。”
程超还没来得及反应，那边就炸了锅。
“一亩千二？朕的关中良田不过三百斤！”
“那铁牛竟能自行割麦？无需牛马牵引？”
“这要是推广到全国，每年能省多少人力？”
“快！记下它的模样！画图！刻碑！传之后世！”
程超猛地睁大眼。
他知道是谁在喊。
嬴政。
那个曾经下令焚书坑儒的秦始皇，此刻正死死盯着收割机的轮子，嘴里不断重复：“结构……传动……动力来源……必须搞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