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段勇躺在门槛上，眼皮被阳光晒得发烫。手机在裤兜里震了一下，他没动。黑狗趴在他脚边，耳朵突然抖了抖。
风猛地大了起来，院子里的塑料袋被吹得啪啪响。天色暗下去，乌云从山后翻上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眯眼看了看天，咕哝一句：“这雨来得不对劲。”
话刚说完，裤兜里的手机猛地震动，喇叭声炸出来，还是那首跑调的《春天的故事》：“【检测到地质危机，激活‘土地愈合’技能，可暂时稳固土壤】！”
罗段勇一下子坐起来，眉头拧紧。他抓起蛇皮袋就往门外走，黑狗跳起来跟在后面。
村道上没人，家家户户开始关门。风卷着树叶乱飞，远处传来几声狗叫。他快步往后山走，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
还没到坡底，就看见土层在动。山坡上的泥块一点点往下滑，树枝咔咔断开，石头滚下来砸进灌木丛。再晚一步，整片山体就得塌下来，下面就是村子。
他站在坡前，抬头看。雨水已经开始落，打在脸上凉得很。
系统界面在他眼前闪着红光：【使用“土地愈合”？倒计时30秒】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山坡喊：“愈合！”
地面猛地一震，滑动的泥土像被什么东西拽住，硬生生停住了。裂缝合拢，松动的树根重新嵌进土里，连滚下来的石头都回到了原位。
罗段勇站着没动，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下来。三分钟后，山坡彻底静止，像从来没动过一样。
他抹了把脸，转身往回走。
路上碰到几个撑伞出来的村民，看见他浑身湿透地从后山回来，愣在原地。
“罗段勇？你去哪儿了？”
“后山看看。”
“后山要塌了你知道不？刚才轰隆响，我家锅碗都震掉了！”
“现在没事了。”
“啥意思？”
“土稳了，没事了。”他说完继续往前走。
身后的人站着没动，其中一个掏出手机拍了一段视频，指着后山说：“刚才这儿哗啦啦往下掉泥，现在……不动了？”
另一个人凑过来：“是不是他自己上去扶的？”
“你疯了吧？那坡能站人？”
“可他刚从那儿下来啊。”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说话。
雨越下越大，村里广播响了几声，又断了。大家陆续散开，但脚步慢，回头看了好几次。
罗段勇回到院子，黑狗甩了甩身上的水，钻进屋檐下躲着。他坐在老竹椅上，掏出手机。
屏幕上跳出提示：【积分+1000】【奖励“地质预警”buff，可提前三小时感知地质危险】
他看了一眼，嘴角动了动，把手机塞回蛇皮袋。
屋里电视还开着，播到一半的电视剧因为停电黑了屏。他没去拔插头，靠在椅子上闭眼。
外面雨声噼里啪啦，夹着几声孩子的哭喊。有女人在喊谁家的鸡没关，有人骂屋后排水堵了。
过了会儿，王婶打着伞路过，看见他坐着不动，大声问：“罗段勇！你知不知道后山差点塌了？”
他睁开眼：“知道了。”
“你刚才去哪儿了？有人说看见你从山上下来。”
“去转了一圈。”
“转一圈山就不塌了？”她不信。
“不然呢？等它塌？”他反问。
王婶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她看着后山方向，又看看他，最后嘀咕一句：“邪门。”
她走了两步，又回头：“我家孙子今晚还能来玩吗？”
“不能。”
“为啥？”
“下雨。”
“等天晴呢？”
“天晴也不行。”
“那你到底让不让小孩靠近？”
“看他们能不能扛住泥石流。”他说完闭上眼。
王婶哼了一声，走了。
天快黑时雨小了。几个村民聚在村口议论，声音压得很低。
“你们真看见那坡不动了？”
“我拿手机录了，你看——刚才还在滑，下一秒就停了。”
“会不会是巧合？”
“巧什么巧！罗段勇一过去就停了！他站那儿喊了句什么，我没听清。”
“喊‘愈合’？”
“你咋知道？”
“我听见了。”
“他喊有用？”
“那坡是他修的？”
“前阵子狗修教室，上个月他躺谷堆指挥收稻，再之前咸鱼卖成饭店招牌菜……哪件正常了？”
一群人沉默。
李二伯拄着锄头走过来，听完没说话，抬头看后山。黑漆漆的，看不出异样。
他低声说：“这人懒是懒，可事儿总让他撞上了。”
“不是撞。”旁边人摇头，“是他知道。”
赵铁柱开着拖拉机回来，车轮陷在泥里。他下车一看，发现路边立了个新护栏，就是上次撞槐树的地方。
他摸着护栏，抬头望向罗段勇家的方向。
“这家伙……又干了啥？”
村里渐渐安静。停电的屋子亮不起灯，只有零星手电光晃动。
罗段勇还在椅子上坐着，蛇皮袋搁在腿上。手机又震了一下，他没掏。
黑狗趴在他脚边，耳朵竖着，盯着院门口。
远处小学屋顶的塑料布被风吹起一角，啪地拍在地上。
有个孩子披着雨衣跑过，指着后山喊：“罗叔叔喊一声，山就不倒啦！”
其他孩子跟着喊：“罗叔叔万岁！”
笑声在雨夜里传得很远。
罗段勇睁开眼，看了一眼天。
云裂开一道缝，漏出一点星光。
他伸手摸了摸黑狗的脑袋。
狗舔了舔他的手指。
他把头靠回椅背，手垂下来，指尖碰到了地上的一片湿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