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伊悄悄搭了一下凝香的脉搏，发现气息紊乱拥堵，一副痰蒙心窍的疯癫脉象。
“她居然真的疯了！”
南宫伊秀眉微蹙，目光落在那扇被损坏的窗户上。
破洞依旧用毛毡堵着，掉下来的窗扇依旧靠在墙角，琴台上布满了灰尘，似乎已经好几天不曾有人擦拭过。
床上的被褥、桌上的碗碟，均是一片凌乱，好像也从未有人收拾过。
“现在没有人照顾她吗？她那位贴身侍女呢？”南宫伊问沈不欢。
“失踪了！我们从观音庙带回凝香的第二天，她就失踪了！苏管事换了好几个人来照顾凝香，可凝香对人家又打又骂，把人都打跑了！”
南宫伊瞧着那个掉下来的窗扇，往日的疑惑又在心头升起。
卢不怕藏在天花板上方，把石大人的尸体从天花板上丢下，根本无法同时出手破坏窗户，是谁帮他弄坏了窗户，造成从窗外丢入尸体的假象？
她曾经怀疑过凝香，但凝香被卢不怕做成泥塑观音，如果不是侥幸被沈不欢发现异常，一定会死在观音庙。
这凄惨的受害者身份，让人实在不忍心去怀疑她。
有嫌疑的，除了她，就是侍奉她的那位贴身侍女。
这几天，自己忙着追查司马括荀，竟忽略了那名侍女。如今侍女已经失踪，恐怕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畏罪潜逃，一个是惨遭灭口。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要尽快找出侍女的下落才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沈司差，你见过那位侍女，劳烦画下她的画像，发布通缉令！”
“好，我立刻去做！”沈不欢点头。
离开红袖楼之后，南宫伊觉得心情有些沉重。
凝香这样妩媚娇俏的女子，若就此疯疯癫癫，未免太过可惜。
她的耳边又响起卢不怕说过的一句话：“如果我是你，我就不去找她，任由她自生自灭！”
卢不怕对凝香为什么会是这种态度？杀手作案，为什么要利用凝香这样的弱女子？利用完之后为何没有直接灭口，而是把她摆放在极其明显的位置，等着有人来救？
四位大人均是被虐杀而死，为什么凝香通体完好，没有遭受任何虐待？
南宫伊把案情全部串联起来重新梳理了一遍，便发现了极其重要的疑点。
卢不怕对待凝香的态度，跟虐杀四位大人的凶手行为模式极其不符！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抓走凝香的杀手，和虐杀四位大人的杀手，并非同一个人！
既然抓走凝香的是卢不怕，那么虐杀四位大人的，想必另有其人！
南宫伊想起上次去监狱里看卢不怕，凭直觉说他是替罪羊而且不想死，卢不怕当时的反应，竟似乎是默认了她的判断！
看来，是时候再去看看卢不怕了，说不定，还能从他的口中探出些秘密。
死牢中，卢不怕正在呼呼大睡。
几日不见，他不仅没有消瘦，反而好像长胖了一些。
见南宫伊过来，看守的狱卒立刻恶声恶气地叫醒了卢不怕。
卢不怕不情愿地睁开眼，见南宫伊站在眼前，这才慢吞吞地坐起身子，懒洋洋地瞧着南宫伊。
“司正公务繁忙，居然还抽出时间来看我，卢某不胜荣幸！”
南宫伊微微一笑：“我本来还担心你在这里吃不好睡不好，倍受折磨，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这得感谢你们缉捕司的饭菜，香得很，又量大管饱，而且上次打我的那四名司差被你揍了之后，就没有人再敢折磨我了，门口还总有人站岗放哨保护着……我发现这死牢的生活还真不错，可比我在外面脑袋拴在裤腰带上、饥一餐饱一餐的强多了！”
南宫伊略感疑惑：“饥一餐饱一餐？夸张了吧？你可是江湖上价格最昂贵的杀手，生活条件不应该是金砖砌墙、香车宝马、珍馐佳肴、绫罗满堂吗？”
卢不怕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说的那是朱门富户，杀手嘛，就跟老鼠没什么区别，躲在最阴暗的地方，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啃着冷硬难咽的馒头……”
南宫伊很是不解：“可你是开价最高的杀手啊！”
卢不怕自嘲地笑：“或许正因为开价太高，所以有条件雇佣我的人，可能还没有出世！”
南宫伊的眉头皱了起来，表情有点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你虽是个杀手，却从未杀过人？”
卢不怕没有说话，只把目光转向了角落。
不说话，就等同于默认！
南宫伊惊讶之余，也在他目光转移之时，及时捕捉到了那流露着些许孤独黯然的眼神儿。
卢不怕再次回过头来，表情已变得冷硬漠然：
“如果我说，我在地下石室，只用了七成功力，你信吗？”
南宫伊的眼球骤然收缩！
如此可怕的卢不怕，居然才只用了七成功力？
“我本可以杀死铁无情，我也可以杀死你！可惜……杀人……对我来说不是享受，而是折磨……”
南宫伊仔细回想当夜与卢不怕对战的画面，骇然发现，卢不怕居然没有吹牛！
他的每一次出招，都没有招式用老无法收回的迹象，也就是说，他并没有用尽全力！
难怪重伤的铁无情在他手下还能撑过数十招并使出“山河破碎”！
难怪自己能一次次恰到好处地躲过他的密如风雨的狼牙棒重击！
原来，他居然是在刻意求败！
“可是，我不理解……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你故意败给我，我却伤了你的命门，你如今武功尽废，岂非比死了还难受？”南宫伊莫名地觉得心里有些许歉疚。
“你错了！”卢不怕露出一个怪异的笑，“肚脐并非我的命门！”
他抓起身上的铁链，双臂微一用力，“铮”地一声，铁链应声而断。
“看到了吗？如果我想走，这里根本关不住我！”
“那天那四名司差过来找茬，你看似是帮了我，实际是帮了他们！如若你没有出手，那他们的下场，说不定会比铁无情还惨！”
此时，南宫伊心中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
她愣愣地瞪着卢不怕：“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甘愿被我抓住？甘愿被困在这死牢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