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的阳光烈得刺眼,林墨站在海口老城区一条斑驳的骑楼老街前,手里攥着王秀兰提供的地址纸条——“博爱南路172号”。抓获赵天成、解救王秀兰后,从U盘行贿记录里确认了当年红星化工厂厂长的真实去向:厂长孙明远在事故后化名“孙建国”,携款潜逃至海南,靠着当年转移的工厂资产创办了一家建材公司。而眼前这处地址,正是王秀兰记忆中孙明远早年在海南的落脚点。
“地址没错,但门牌号已经重新编排过了。”陈野拿着手机对照着地图,“老街十年前翻新过,172号现在是一家五金店,老板说接手时从未听说过‘孙建国’这个名字。”
林墨走进五金店,货架上摆满了螺丝、水管等配件,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爷正低头算账。“大爷,请问您在这里开店多久了?”她递过一瓶矿泉水,“我们在找一位二十年前住在这里的人,叫孙建国,以前可能开过小公司。”
老大爷抬了抬头,眯着眼睛回忆:“二十年前啊……这里原来是家建材商行,老板确实姓孙,但具体叫什么记不清了。”他指了指后院,“后来听说生意做砸了,欠了一屁股债,大概十五年前就搬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您知道他搬到哪里去了吗?”陈野追问。
“不清楚,只记得他走的时候挺狼狈的,有好几波人来追债。”老大爷叹了口气,“那时候这条街鱼龙混杂,很多外来商人都在这里落脚,走了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从五金店出来,两人沿着骑楼老街逐一打听,大多是近几年才搬来的商户,对二十年前的事情毫无印象。直到走到街尾一家老旧的茶馆,老板娘听到“孙建国”这个名字时,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
“你们找他做什么?”老板娘一边倒茶,一边警惕地打量着他们。
“我们是临市纪检委的,正在调查一起二十年前的旧案,他是关键证人。”林墨拿出证件,“您放心,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了解他的下落。”
老板娘沉默了片刻,转身从柜台底下拿出一个泛黄的信封:“这是十五年前他委托我保管的,说如果有临市来的人找他,就把这个交出去。”
信封上没有署名,拆开后里面是一张折叠的信纸和一张银行卡。信纸上的字迹潦草,写着:“当年之事,我有愧于心,但身不由己。卡内有五十万,是我补偿给遇难者家属的一点心意,密码是事故发生日期。若想知道全部真相,去找我的会计老陈,他住在琼海市博鳌镇,地址是海滨路8号。”
“老陈?”林墨心中一动,“是不是叫陈志强?”在刘峰公司的废弃文件中,曾出现过这个名字,标注为“财务负责人”。
老板娘点点头:“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当年经常来商行帮孙老板对账。”
两人立刻驱车前往琼海市博鳌镇。海滨路8号是一栋面朝大海的两层小楼,院子里种着椰子树,门口挂着“老陈杂货铺”的招牌。一位戴着老花镜的中年男人正在整理货物,正是陈志强。
“你们是……”陈志强看到林墨和陈野,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我们是从临市来的,受孙明远先生所托,来找您了解一些事情。”林墨递过信封,“这是他十五年前留给我们的。”
陈志强看到信封,脸色瞬间变了:“他终于还是让你们来了。”他放下手中的货物,将两人领进屋里,“坐吧,有些事情,憋了二十年,也该说了。”
“当年的事故,真的是孙明远故意为之吗?”陈野问道。
陈志强叹了口气:“不完全是,但他难辞其咎。”他给两人倒了杯茶,缓缓开口,“孙明远当年确实想趁着工厂改制侵吞资产,但反应釜的安全隐患,他一开始并不知道。是刘峰和赵天成联手隐瞒了真相,还故意拖延维修,就是为了在事故后低价收购工厂设备。”
“孙明远发现后,为什么不阻止?”林墨追问道。
“他那时候已经被赵天成控制了。”陈志强说道,“赵天成利用职权威胁他,如果不配合,就曝光他早年的经济问题。事故发生后,赵天成又逼他转移资产,潜逃海南,还让他化名‘孙建国’,切断和过去的一切联系。”
“那他这些年一直在海南吗?”
“前几年还在,后来听说去了国外。”陈志强说道,“他良心不安,这些年一直默默资助遇难者家属,卡上的五十万,就是他攒下来的。他还让我收集赵天成和刘峰的罪证,说总有一天要为遇难者讨回公道。”
陈志强从里屋拿出一个铁盒,里面装着一叠账本和录音带:“这是当年工厂的财务账本,上面记录了赵天成和刘峰侵吞资产的证据,还有孙明远和他们的谈话录音。”
林墨和陈野翻阅着账本,上面清晰地记录着工厂改制期间,大量资金被转移到赵天成和刘峰的私人账户,还有一笔笔行贿记录。录音带里,孙明远的声音带着无奈和愤怒,质问赵天成为什么要隐瞒安全隐患,导致工人遇难。
“有了这些证据,就能彻底扳倒赵天成和刘峰的利益集团了。”陈野激动地说道。
就在这时,陈志强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他接通电话后,脸色变得越来越差,挂了电话后,他看着林墨和陈野,声音颤抖:“是赵天成的人,他们知道你们来找我了,说如果我交出证据,就放我一条生路,否则就对我的家人不利。”
林墨心中一凛,没想到赵天成的势力已经延伸到了海南。“您别慌,我们已经联系了海南当地的纪检委和公安局,他们会保护您和家人的安全。”她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证据安全交给他们。”
陈志强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不能再退缩了,这些年我一直活在恐惧中,现在终于可以为那些死去的工人做些什么了。”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陈志强脸色一变:“他们来了!”
陈野立刻起身,走到窗边查看,只见三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口,下来十几个穿着黑衣的男人,手里拿着棍棒,正朝着屋里走来。“不好,是赵天成的打手!”
“你们带着证据从后门走,我来拦住他们!”陈志强拿起门口的扁担,眼神坚定。
“不行,太危险了!”林墨说道,“我们一起走!”
“没时间了!”陈志强推了他们一把,“后门通往海边,有一艘渔船在等你们,船长是我的朋友,他会送你们去海口。快走!”
林墨和陈野对视一眼,只能拿起铁盒,从后门跑了出去。后门果然停着一艘渔船,船长看到他们,立刻招手:“快上船!老陈说过你们会来!”
两人跳上船,船长立刻发动渔船,朝着海口方向驶去。林墨回头望去,只见陈志强拿着扁担,和那些打手缠斗在一起,很快就被打倒在地。她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愤怒。
“别担心,老陈不会有事的。”船长安慰道,“我已经联系了当地的警察,他们很快就会到。”
渔船在海上行驶了两个小时,终于抵达海口码头。林墨和陈野刚上岸,就看到李主任带着几名警察在等他们。“你们没事吧?”李主任上前问道。
“我们没事,但陈志强先生为了掩护我们,被赵天成的人打伤了。”林墨说道,“这是他交给我们的证据,里面有账本和录音带,能证明赵天成和刘峰的罪行。”
李主任接过铁盒,打开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太好了,有了这些证据,我们就能彻底查清这起案件,将所有涉案人员绳之以法。”他顿了顿,又说道,“陈志强先生已经被警察救出来了,只是受了点轻伤,现在在医院接受治疗。”
林墨和陈野松了口气,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他们跟着李主任来到医院,看望陈志强。陈志强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但精神状态还不错。
“陈先生,谢谢您。”林墨握住他的手,“您为我们付出了太多。”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陈志强笑了笑,“能为那些死去的工人讨回公道,我做什么都值得。”
就在这时,李主任的手机响了,他接通电话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什么?赵天成在看守所里自杀了?”
林墨和陈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赵天成的自杀,显然是为了保护更大的幕后黑手。
“看来这起案件背后,还有更复杂的利益链条。”陈野说道,“赵天成只是其中的一环,我们不能就此停手。”
李主任点点头:“没错,我们会继续调查,一定要挖出所有涉案人员,给遇难者家属一个交代。”
走出医院,海南的夕阳正缓缓落下,将天空染成了橘红色。林墨看着手中的证据,心中充满了坚定的信念。这场跨越二十年的追寻,虽然充满了坎坷和危险,但他们始终没有放弃。
“接下来,我们还要找到孙明远,让他也受到应有的惩罚。”林墨说道。
陈野点点头:“根据陈志强提供的线索,孙明远可能去了澳大利亚。我们会联系国际刑警,协助调查他的下落。”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充满了希望。他们知道,前方的道路或许还会有波折,但只要真相在手,正义就一定能战胜邪恶。那些被尘封的往事,那些被遗忘的冤魂,终将在阳光下得到安息。
而此刻,远在澳大利亚的一座海滨城市,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大海。他的手中拿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红星化工厂的工人们,笑容青涩而灿烂。老人的眼中充满了泪水,嘴里喃喃自语:“对不起,兄弟们,我终于可以为你们讨回公道了。”
他正是孙明远,这些年他一直默默关注着国内的情况,等待着合适的时机。现在,赵天成和刘峰已经落网,证据也已齐全,他知道,是时候回国,面对自己的罪行,也为那些死去的工友,做最后的弥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