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检委的调查陷入僵局的第三天,林墨站在红星村的老槐树下,看着“秀兰超市”紧闭的卷帘门,指尖泛起凉意。老厂区抓捕后,刘峰虽被控制,但核心证词链仍缺关键一环——王秀兰曾提及的“封口费协议”,而此刻这位关键证人,却像人间蒸发般没了踪迹。
“村民说,刘峰被抓当天下午,有辆黑色轿车来过村里。”陈野站在一旁,手里攥着张卫国提供的字条,“王秀兰跟着车子离开时,只带走了一个红色布包,像是早就收拾好的。”他顿了顿,补充道,“张卫国伤还没好就赶回村里,挨家挨户打听,都说没敢多问,只听到轿车司机喊她‘王姐,跟我们走能保安全’。”
林墨蹲下身,指尖划过超市门前散落的枯叶,忽然触到一片坚硬的塑料——是半张被撕碎的快递单,收件人地址正是红星村,寄件人一栏只残留着“临市化工”四个字。“是刘峰的公司。”她抬头看向陈野,“他们没杀王秀兰,而是把她带走了,目的应该是逼她翻供,或者销毁那份封口费协议。”
两人驱车赶往临市化工园区,刘峰的公司早已人去楼空,办公室里散落着废弃的文件,墙角的碎纸机还在嗡嗡作响。林墨在废纸篓里翻出一张未被完全粉碎的纸张,上面隐约能看到“补偿协议”“自愿放弃追责”等字样,落款处有一个模糊的指纹印记。
“这应该就是当年的封口费协议副本。”陈野用手机拍下纸张,“刘峰肯定留了后手,把原件藏在了某个地方。王秀兰作为签字人之一,肯定知道原件的下落。”
他们立刻联系纪检委的李主任,将线索同步。李主任很快回复:“我们审讯刘峰时,他一口咬定协议早就销毁了,但根据监控显示,他被捕前曾去过市郊的一处废弃仓库。”
当林墨和陈野赶到仓库时,门锁已经被撬开,里面一片狼藉。货架上的箱子被翻得乱七八糟,地面散落着破碎的玻璃和纸张。“有人比我们先到一步。”陈野检查着地上的脚印,“是两组人,一组穿皮鞋,应该是刘峰的手下;另一组穿运动鞋,步伐轻盈,可能是第三方势力。”
林墨在仓库深处的铁柜里发现了一个上锁的木盒,撬开后里面没有协议,只有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当年的厂长和一个陌生男人站在反应釜前握手,陌生男人胸前的工作证上印着“市建委”字样。“看来当年的事故,不仅有工厂内部的问题,还有公职人员参与包庇。”她将照片收好,“王秀兰的失踪,说不定和这个神秘人有关。”
回到市区,张卫国打来电话,声音带着急促:“林小姐,我想起一件事!当年签协议时,厂长说协议要一式三份,工厂留一份,市建委存一份,我们每家手里留一份。王秀兰的那份,她一直藏在娘家的衣柜夹层里!”
两人立刻赶往王秀兰的娘家,一栋位于临市郊区的老旧平房。房门虚掩着,里面弥漫着淡淡的霉味,衣柜被翻得乱七八糟,夹层里的衣物散落一地。林墨伸手摸向夹层深处,指尖触到一个冰凉的金属盒子,打开后里面果然装着一份完整的《事故补偿协议》,上面清楚地写着“一次性补偿人民币两万元”“乙方自愿放弃对红星化工厂的一切追责权利”,落款处有王秀兰的签名和鲜红的手印,旁边还有市建委的公章。
“有了这份原件,就能证明当年的封口费是官方默许的。”陈野将协议小心翼翼地收好,“但王秀兰现在在哪里?没有她的证词,协议的法律效力会打折扣。”
就在这时,林墨的手机收到一条匿名彩信,是一段模糊的视频:王秀兰被关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面前站着一个戴口罩的男人,正拿着一份文件让她签字。视频的背景里,隐约能看到“临江宾馆”的字样。
“是临市的老牌宾馆,就在市建委旁边。”陈野立刻发动车子,“他们选在那里,肯定是方便和包庇他们的公职人员联系。”
赶到临江宾馆时,前台说没有王秀兰的入住记录,但林墨注意到前台抽屉里的住客登记表上,有一个用假名字登记的房间,入住时间正是王秀兰失踪当天。两人顺着楼梯赶到三楼,走廊里空无一人,目标房间的门虚掩着。
陈野推开门,房间里空无一人,窗户大开着,外面是一条狭窄的消防通道。床上放着一件王秀兰常穿的碎花衬衫,衬衫口袋里塞着一张纸条,上面是潦草的字迹:“市建委302办公室,有更大的秘密。”
“她是故意留下的线索。”林墨握紧纸条,“看来她没有完全屈服,一直在想办法传递消息。”
两人立刻赶往市建委,以纪检委协助调查的名义,要求查看302办公室。办公室的主人是一位即将退休的副主任,面对询问,他神色慌张,支支吾吾说不出话。陈野注意到他办公桌的抽屉锁有撬动痕迹,打开后里面没有文件,只有一个空的U盘外壳。
“U盘里是什么?”林墨追问。
副主任脸色惨白,沉默许久后终于开口:“是当年的事故调查报告原件,还有厂长给市建委领导的行贿记录。当年为了招商引资,上面要求隐瞒事故,我们也是身不由己。”他顿了顿,补充道,“刘峰的人昨天来找过我,抢走了U盘,还威胁我不准说出真相。王秀兰应该是被他们藏在郊区的一处农家院了。”
根据副主任提供的地址,林墨和陈野在天黑前找到了那处农家院。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亮着。陈野翻墙进入院子,打开房门,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残留着几滴血迹,旁边散落着一根女性的发夹——正是王秀兰常戴的款式。
“他们转移了她。”林墨看着血迹,心中一紧,“但血迹不多,说明她只是受了点轻伤,应该还在附近。”
两人在农家院周围搜索,发现后院的围墙有攀爬痕迹,墙外的小路上有新鲜的车轮印。顺着车轮印往前走了两公里,他们看到一辆废弃的面包车停在路边,车门虚掩着。打开车门,里面没有人,但座位上放着一份报纸,报纸上有一篇关于“红星化工厂改制背后的利益输送”的报道,报道旁用红笔圈出了一个名字——赵天成,当年的市建委主任,现在已是省政协委员。
“原来背后的大鱼是他。”陈野眼神凝重,“刘峰只是他的马前卒,王秀兰的失踪,肯定是他下令的,目的是阻止我们继续调查。”
就在这时,林墨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林墨小姐,想知道王秀兰的下落,就来赵主任的私人别墅,地址是西山别墅区7号。记住,只能你一个人来,不准带警察,否则就等着收尸吧。”
“不行,太危险了!”陈野立刻劝阻,“赵天成势力庞大,你一个人去就是羊入虎口。”
“但王秀兰在他们手里,我不能见死不救。”林墨坚定地说道,“你立刻联系李主任,让他带警察埋伏在别墅周围,我进去后会想办法发信号。”她顿了顿,将协议和照片交给陈野,“如果我出了意外,这些证据就交给纪检委,一定要让赵天成他们受到惩罚。”
陈野拗不过她,只能同意。他将一个微型定位器藏在林墨的口袋里,又递给她一支防身喷雾:“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事随时联系。”
林墨点点头,独自驱车前往西山别墅区。别墅依山而建,周围有保安巡逻,戒备森严。她按照约定,将车子停在门口,一个穿着黑衣的保镖上前拦住她:“赵主任在里面等你,把手机交出来。”
林墨顺从地交出手机,跟着保镖走进别墅。别墅内部装修豪华,客厅里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是照片上的赵天成。他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林墨小姐,年轻有为啊。”赵天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为了一件二十年的旧案,这么拼命,值得吗?”
“为了真相,为了那些死去的工友,值得。”林墨直视着他,“王秀兰在哪里?把她放了!”
“放了她可以,但你要把手里的证据交出来。”赵天成指了指她的包,“我知道你带了协议和照片,那些东西对你们没用,只会给你们带来杀身之祸。”
“证据我已经交给纪检委了,你就算杀了我,也没用。”林墨说道,“当年的事故,你收受贿赂,包庇厂长,现在又指使刘峰绑架证人,这些罪行,迟早会被揭露。”
赵天成脸色一沉:“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拍了拍手,两个保镖押着王秀兰走了出来。王秀兰的脸上有明显的淤青,眼神却很坚定。
“林小姐,别管我!”王秀兰大喊道,“他们手里有赵天成行贿的U盘,我已经偷偷复制了一份,藏在别墅后院的花坛里!”
赵天成大怒,一脚踹在王秀兰身上:“你这个叛徒!”他示意保镖,“把她们两个都带下去,处理掉!”
就在这时,别墅外突然传来警笛声,李主任带着警察冲了进来:“赵天成,你涉嫌受贿、包庇、非法拘禁,现在正式逮捕你!”
赵天成脸色惨白,瘫坐在沙发上。保镖们想要反抗,很快就被警察制服。
林墨跑到王秀兰身边,扶起她:“王姐,你没事吧?”
王秀兰摇摇头,脸上露出笑容:“我没事,幸好你们来了。那个U盘里的证据,足够让赵天成他们身败名裂了。”
警察在别墅后院的花坛里找到了U盘,里面不仅有行贿记录,还有当年市建委篡改事故调查报告的原件。铁证如山,赵天成和相关涉案人员被全部逮捕。
走出别墅时,夜色已经深沉,星光点点照亮了夜空。林墨看着身边的陈野和王秀兰,心中充满了感慨。这场跨越二十年的追寻,终于有了阶段性的成果,但她知道,这还不是结束。
“接下来,我们还要找到当年的厂长,让他也受到应有的惩罚。”林墨说道。
王秀兰点点头:“我记得厂长当年离开临市后,去了海南开公司。我有他的一个老地址,或许能找到他。”
陈野看着手中的证据,眼神坚定:“不管他逃到哪里,我们都要把他找出来,为那些死去的工友讨回最终的公道。”
三人相视一笑,心中充满了坚定的信念。他们知道,前方的道路或许还会有波折,但只要真相在手,正义就不会缺席。那些被尘封的往事,那些被遗忘的冤魂,终将在阳光下得到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