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城郊的城中村正值午后繁忙时段，叫卖声、车流声交织成嘈杂的市井交响。林墨站在“卫国五金店”门口，看着店里忙碌的张卫国，心里盘算着如何打破他的刻意回避。上次的直接问询被断然拒绝，这次她换了策略，手里提着一个工具箱，装作来维修工具的顾客。
“张师傅，麻烦您帮我看看这台电钻，总是跳闸，是不是线路出问题了？”林墨走进店里，将工具箱放在柜台上。
张卫国抬头看到她，眼神闪过一丝警惕，但职业本能让他接过电钻：“先放这吧，我忙完手上的活再给你看看。”他转身继续修理面前的农具，刻意避开与林墨的对视。
林墨没有急于提及机床厂的事，而是在店里闲逛起来。货架上摆放着各种五金配件，墙角堆着几台老旧的机床零件，上面落满了灰尘。她注意到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奖状，上面写着“红星机床厂技术革新能手”，落款日期是1993年。
“张师傅，您以前在红星机床厂工作过啊？”林墨指着奖状，语气随意地问道。
张卫国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年轻时待过几年，早就忘了。”
“真巧，我正在调查当年机床厂的事情，遇到了不少老职工。”林墨顺势说道，“他们都提到，当年厂里有位技术特别好的张师傅，为人正直，还帮大家解决了不少设备难题，应该就是您吧？”
张卫国放下手里的工具，转过身，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姑娘，你到底想干什么？上次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也不想再提当年的事。”
“张师傅，我知道您有顾虑。”林墨语气诚恳，“但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三十年了，很多老职工的权益没有得到保障，陈广明大爷为了调查真相甚至失踪了。您作为当年的技术骨干，一定知道很多内情，您的一句话，可能就能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我不知道什么内情，也不想改变什么。”张卫国的脸色沉了下来，“我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地开我的小店，不想被过去的事情打扰。你要是没事，就请走吧，电钻我帮你修好了再联系你。”
林墨看着张卫国决绝的态度，知道再纠缠下去也无济于事。她只好转身离开，心里有些失落。但她没有放弃，而是决定再次前往市档案馆，查找更多关于张卫国的档案资料，希望能找到突破点。
回到档案馆的旧库房，林墨重新检索张卫国的人事档案。除了基本信息和离职登记表，档案里还有一份当年的奖惩记录和一份技术革新报告。奖惩记录显示，张卫国在1994年8月曾因“拒绝执行厂长不合理指令”被通报批评；技术革新报告则详细记录了他对工厂核心设备的改造方案，落款日期是1994年9月，距离他离职仅两个月。
“拒绝执行不合理指令？”林墨心里一动，“难道是赵天成让他做一些违规的事情，他拒绝了，所以才被通报批评，最后被迫离职？”
她继续翻阅档案，发现张卫国的离职原因一栏写着“个人原因”，但旁边有一个模糊的批注，像是“被迫”二字。林墨立刻将档案交给档案馆的技术部门，希望能通过技术手段还原批注的内容。
技术部门的工作人员经过一番处理，成功还原了批注：“因拒绝配合资产转移，被迫离职”。
“果然如此！”林墨激动地说道。这就解释了张卫国为什么会刻意回避调查，他当年很可能因为拒绝参与赵天成的贪腐行为，遭到了打压和排挤，被迫离职。他心里一定藏着很多秘密，只是出于恐惧，不敢说出来。
为了进一步了解情况，林墨联系了周凯，希望能通过警方的渠道，查找张卫国当年的社会关系和相关记录。周凯很快回复，查到张卫国当年有一位好友，名叫赵建军，也是红星机床厂的技术员，两人关系非常要好。但赵建军在1994年10月突然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赵建军失踪？”林墨心里一沉，“这绝不是巧合。很可能是赵建军也拒绝参与贪腐行为，或者知道了太多内情，被赵天成等人灭口了。张卫国因为害怕遭到同样的下场，才选择了沉默。”
这个发现让林墨更加坚定了帮助张卫国放下顾虑的决心。她知道，张卫国不仅是关键证人，也是当年贪腐案的受害者。她必须让他相信，现在已经安全了，说出真相不仅能为自己讨回公道，也能告慰好友赵建军的在天之灵。
第二天，林墨再次来到“卫国五金店”。这次，她没有装作顾客，而是直接拿出张卫国的人事档案复印件和赵建军的相关信息，放在柜台上。
“张师傅，我知道您当年是被迫离职的，也知道您的好友赵建军失踪了。”林墨语气坚定地说道，“您心里一定很清楚，这一切都是赵天成等人干的。现在赵天成已经死了，他的犯罪网络也被摧毁了，那些作恶的人终将受到法律的制裁。您不用再害怕了，我们会保护您的安全。”
张卫国看着档案复印件和赵建军的信息，身体微微颤抖，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愤怒。他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当年，赵天成让我们技术科对厂里的核心设备进行改造，说是为了‘提高生产效率’，但我和赵建军发现，改造后的设备其实是为了方便转移和走私。我们拒绝配合，赵天成就对我们进行打压，通报批评，扣发工资。赵建军因为到处揭发这件事，在1994年10月突然失踪了，我知道，他一定是被赵天成灭口了。我害怕遭到同样的下场，只好被迫离职，从此隐姓埋名，再也不敢提当年的事。”
“张师傅，您受苦了。”林墨看着张卫国痛苦的神情，心里充满了感动，“赵建军的失踪我们会继续调查，一定会查明真相。现在，我们需要您的帮助，说出当年的事情经过，让赵天成等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告慰赵建军的在天之灵。”
张卫国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我对不起建军，当年我没有勇气站出来，一直活在愧疚中。现在，我愿意配合你们，说出所有真相。”
林墨的心里一喜：“谢谢您，张师傅！您的勇敢，不仅能为自己和赵建军讨回公道，也能为所有被坑害的老职工带来希望。”
张卫国点了点头，开始向林墨讲述当年的事情经过。他详细描述了赵天成如何让技术科改造设备、如何转移和走私工厂资产、如何打压和迫害拒绝配合的职工。林墨认真地听着，不时记录着，心里充满了愤怒和坚定。
就在这时，店里突然进来几个陌生男人，神色不善地看着林墨和张卫国。“张师傅，这位姑娘是谁啊？在这儿聊了这么久。”为首的男人语气冰冷地问道。
张卫国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恐惧。林墨立刻意识到，这些人是冲着他们来的，很可能是王海涛等人派来的打手，想要威胁和阻止张卫国作证。
“我们是朋友，过来聊聊天。”林墨站起身，挡在张卫国面前，语气坚定地说道，“你们是谁？有什么事吗？”
“朋友？我看不像吧。”为首的男人冷笑一声，“我们是张师傅的老熟人，想和他单独聊聊。姑娘，这里没你的事，赶紧走吧。”
“我不走！”林墨说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为首的男人脸色一沉，挥了挥手：“给我把她赶走！”
几个男人立刻朝着林墨冲了过来。林墨早有准备，立刻拿出手机，按下了报警按钮。同时，她抓起身边的一根钢管，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张卫国也鼓起勇气，拿起身边的扳手，挡在林墨旁边：“你们别过来！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几个男人看到林墨和张卫国的架势，又听到说已经报警，犹豫了一下。为首的男人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算你们狠！我们走！”说完，带着几个男人转身离开了店里。
林墨和张卫国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张师傅，您没事吧？”林墨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谢谢你，林记者。”张卫国说道，“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勇气说出真相。”
“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林墨说道，“现在警察马上就到，我们把情况告诉他们。您放心，我们会保护您的安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您。”
很快，警察赶到了店里，了解了情况后，对张卫国进行了保护，并开始调查那几个陌生男人的身份。林墨知道，虽然遇到了危险，但张卫国已经愿意开口作证，这是调查的重大突破。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李建国，让他也放下顾虑，说出当年的财务真相。
